嶽行簡急匆匆地回到嶽家,不知道嶽處機怎會突然倒下。她掛念父親的身體,幾乎每天都會到嶽家走一趟,父親身體明明還硬朗得很,怎會突然就“不好了”?她原還以為,這輩子父親身體會有改變的,不至於兩輩子都要得同樣的病。
哪知,她心急火燎地來到父親院子裏,連門都沒敲就直直闖了進去,卻見父親精神不錯地,正在書童的服侍下寫字。她疑惑地慢下了腳步,喚了一聲:“爹?”
嶽處機聞聲連頭也沒抬,繼續寫著字。嶽行簡心中起了個激靈,不明白父親為什麼生她的氣。
她眺目望了一眼桌案上的字,嶽處機今日一反常態練起了楷書,隻見那紙上工工整整寫著兩行詩句:“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最後一個字,正在筆尖逐漸成形。
“東來叔說爹您……”
嶽處機寫完了字方才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裏的凜冽,讓嶽行簡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嶽處機揮了揮手,讓周圍的人都下去。
轉眼間,整個書房成了靜悄悄一片,落葉可聞。
“爹……”嶽行簡本來還想撒嬌問為什麼讓嶽東來騙她,但這氣氛明顯不對。她呐呐不敢言,隻好等著父親開口。嶽處機放下筆墨後,繞過書桌朝她走來,卻沒有停留一下,直接出門了。
嶽行簡被他周身氣場凍得一動不敢動,連轉身跟上的勇氣都沒有。
“還杵在那裏做什麼?”
嶽處機的聲音從後頭傳來,她才像是重新獲得了點力量,轉身跟上,心裏還是一頭霧水。但碰到父親那冷凝的目光,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嶽處機向來對她無比縱容,溺愛有加,這麼冷淡嚴厲還是頭一遭,她幾乎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隻能機械地跟著。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嶽處機居然帶她來到了嶽家祠堂。
嶽家世代居於大梁城,世代高官,地位顯赫,祠堂修得極是雄偉壯觀。旗杆匾額雕梁畫棟,各種榮耀數不盡數。守祠堂的老翁見到這既非節也非祭的日子裏,居然老爺帶了小姐過來,請安之餘,也是極為驚訝。
嶽行簡比他更驚訝!一路跟著父親來此,她委實不知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非要到祠堂來。一路穿門過廊,最後到達寢殿,祖宗牌位盡奉於此。那肅穆陰涼的氣氛頓時裹了她一身涼。
“跪下!”嶽處機立在祖宗一排排牌位前,冷冷地嗬斥著。
“爹……”
“跪下!”
嶽處機轉過身來,淩厲的嗬斥一聲重過一聲。嶽行簡不懂,隻得噗通直直地跪倒,生硬的地板硌疼了她的膝蓋,她卻還是不知道為什麼父親要發這麼大的火。
“唐王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嶽行簡倏然抬頭睜大了眼睛,“爹……”
嶽處機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此事不止是與她有關,恐怕就是她動的手。他頹然地退後了兩步,搖頭道:“我怎麼教出了你這麼一個女兒!”
“爹……”
嶽處機歎了一口氣,道:“我提醒過你,爭儲之事不要插手。你這自作聰明,當燕王與長孫殿下都是傻子麼?”
嶽行簡聽他語氣緩和了些,回道:“呂家對嶽家的猜疑還在乎這一點嗎?爹,為什麼我們非要倚仗著呂家的動向來戰戰兢兢地過日子?他們就算懷疑就讓他們懷疑好了,他們若有心針對我們,我們就算避又怎麼避得過?不如主動出擊,化被動為主動。唐王已經死了,燕王已經回了燕地,剩下呂頌遙在大梁,是我們的機會!”
“你!”嶽處機被她一番話說得氣起,差點忍不住一巴掌拍過去,最後還是沒舍得打下去,生生地忍住了。收回手掌,他又再次沉下了臉色,咬牙問:“你想要什麼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