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行簡明知故問道:“大夫,他怎樣?”
“這不是風疾。”李果鎮捋著胡須感受著脈搏,好半晌後,他起身轉至藥箱,從裏麵包出一包雄黃來給嶽行簡,行動比之之前已是迅疾了不少,可見重視度。
“嶽小姐,捂住口鼻。”
嶽行簡依言而行,問李果鎮景疏的病況。李果鎮沒有回答,邊思索邊寫著藥方,有些為難,但最終還是完成了。他遞給嶽行簡藥方,道:“先試試吧,老夫並無十足把握。”末了,又叮囑她道:“嶽小姐回去之後,記得用陳年艾草燒水沐浴淨身,以防過病,千萬切記。”
嶽行簡知道李果鎮是判斷景疏之病極易傳染,所以擔心自己,於是點頭道謝表示明白。
取藥煎藥,又喂景疏喝下,一切安頓妥當後,已是下半夜。景疏見嶽行簡明知己身染病易過還堅持留下不離不棄,心裏愈加感激,慚愧當初對她的懷疑。隻是這當時他身虛氣弱,未來不可知,也無法允諾什麼報恩的話,隻默默地接受著,在心裏暗自下定決心,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何況冒死的救命之恩。
嶽行簡出了茅屋,月已沉西山。她伸了伸脖子,舒展四肢,牽著灰蒙回城。城外安靜悄聲,城內卻仍舊是熱鬧,雖比不得上半夜,但仍是人來人往。大梁民風嚴謹,上元節是唯一一個熱鬧狂歡的日子,百姓都會趁此當夜狂歡晝夜。
嶽行簡忙碌半夜已是疲累,但走在這街頭,也不由得受到感染有些興奮起來,本來打算早些回去,也不由自主地慢下腳步閑逛了起來。回想著上輩子的那個上元節,最熱鬧的應該是一個叫“水月天”的戲班。這個戲班遊曆各國,能唱各種腔調的小令大曲,妙不可言,她能聽得入神,親身代入那戲說故事裏去。當時那個人見她喜歡,還在一曲終了時專門帶她去了後台,全然不顧他尊貴的身份,與戲班的人稱兄道弟,就因為看出她想跟他們多說話,卻因矜持而不敢放開。
嶽行簡的臉色暗了下來,這才發現她回憶的不是當時這個上元節,而是下一個,她與那人新婚不久,他怕她剛出閣離家,悶在宮中寂寞,所以帶著她偷溜出宮……
真不是好習慣,記得這些事做什麼?對著新人能有多多情,新人變舊人時,就能有多無情。早就看清了的事實。
她甩甩頭,嘲笑自己居然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耳邊傳來咿呀的唱聲,隱約還是當初“水月天”的記憶,她果斷地掉頭繞行。但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有人敲她的肩頭。
嶽行簡皺眉。上元節雖好,但敗筆就敗在這些輕浮浪蕩子弟趁機的浪蕩行為。敢招惹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也不問問她是誰。心中一惱,她轉身就要斥責。
“放……”
闌珊燈火裏的人影,將她一句“放肆”堵回了喉間。她瞪眸結舌,望著麵前的人影,好半晌不敢確認這是不是她腦海裏還沒甩幹淨的幻影。
“姑娘……”
他開口了,不是幻影。她腦海裏嗡嗡一片,一團亂麻。
為什麼他會在這裏出現?
難道她記錯了上元節?“今年”已經是“明年”了?瘟疫其實早就過了,她也已經避開了與他的姻緣?
混亂的念頭讓她不知所措了起來,完全想不出應對之法。但無論如何,腦海裏的印象如此清晰,清晰地記得她對他最強烈的感覺。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