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著陸斌，想起當年的種種前塵往事，嘉靖不由感歎，自己真的是老了。
人一老，就愛回憶。
嘉靖可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十五歲的年紀，就能鬥倒群臣，令三朝元老楊廷和被迫罷相。
早些年也是勵精圖治，頗有漢文帝的三分神韻，以至於當時的大明，都有了一些中興的跡象。
後來，他自私的秉性蓋過了對天下的責任感，便任用嚴嵩那樣逢君之惡的奸臣，把大明搞的不斷走下坡路。
北邊，俺答汗犯邊，大明隻能忍氣吞聲。
南邊，倭寇鬧事，那一時半會也平定不下來。
幸虧有戚繼光俞大猷那樣的優秀將領，在抗倭方麵卓有成效，不然，南北就得同時糜爛。
天下有傾覆之禍。
但嘉靖不在乎，他聰明，對一切都心知肚明。
但隻要江山還能維持，以嚴嵩為首的嚴黨還能幫他撈錢，讓他奢侈的修仙，他就什麼都能容忍。
而像他這樣的聰明人，又何嚐不知道，修仙是虛無縹緲的事情。
古來的君王，無論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都有修仙的事跡。
可是也都化為了丘土，沒有一個得到長生大道的。
嘉靖早年讀《漢書》的時候，看到漢武帝被一幫方術之士耍的團團轉的時候，也鄙夷漢武帝的智力，認為自己絕不會被輕易忽悠。
越是聰明人，越是精致利己主義者，就總有一種別人都是傻蛋，而我是特殊的感覺。
嘉靖就自我感覺良好。
這麼多年來，一般的道士，根本就騙不到嘉靖。
能夠騙到嘉靖的道士，都不一般，段位很高。
這麼多年，嘉靖認可的道士，隻有邵元節，陶仲文，藍道行三人而已。
如今邵元節早已經去世，隻有陶仲文和藍道行兩人，還常伴嘉靖左右，幫助嘉靖修行。
嘉靖也沉迷在自己編織的修行幻夢中，遲遲不肯醒來。
但是隨著他的年老，他也越來越覺得仙道渺茫，不是凡人可以追尋的。
畢竟精神再亢奮，身體的疲憊與衰老，是自己可以親自感受的。
“夜深了，陛下也該歇息了。”呂芳提醒道。
“是該歇息了。”嘉靖點點頭。
馬上有宮女上前，為嘉靖換衣服，嘉靖則躺在床上。
剛躺下，嘉靖就說：“你們退下吧！”
他喜歡一個人睡覺，宮裏的人，在屋外守著就好。
呂芳一動不動。
宮女們也一動不動。
嘉靖驚了。
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人敢抗拒自己的命令。
“呂芳，你瘋了？”嘉靖慍怒，“朕的話，難道你沒有聽到嗎？”
嘉靖隨後就發現不對。
他不由起身，看著呂芳。
呂芳僵在那裏，一動不動，就維持剛才為嘉靖蓋被子的動作。
再一看那些宮女，也和呂芳一樣，被人施展了定身法，一動不動。
有鬼？
嘉靖大驚失色！
修行了這麼多年，甚至自詡為萬壽帝君，認為自己是超凡脫俗的活神仙，但嘉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詭異的事。
嘉靖不由的毛骨悚然。
“來人啊！”嘉靖大喊，“來人！”
身邊沒人保護，嘉靖這個貴不可言的皇帝，就根本沒有什麼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