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不斷敲打著窗戶,將破損的窗紙來回拉扯著,發出一陣陣撕拉聲響。冷風從破口處吹入房內,讓正在熬煮東西的劉衍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卻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鍋裏的情況。
這是一間夯土建成的房子,裏麵沒有什麼像樣的擺設,除了一口破木箱子和些許雜物之外,唯一能拿出手的就隻有牆上掛著的一張強弓,以及地上橫放著的一杆長槍了。
這裏是大明山東備倭都司靈山衛下轄的一個火路墩,劃歸靈山衛夏河寨前千戶所王家莊百戶所管轄。這處火路墩名為大盤墩,地處王家莊的南麵,臨近海邊,所以算不上偏遠,但是也不是什麼繁盛之地。
此時劉衍眼前的鍋裏煮著許多草木灰,正在熬製堿水,同時腦海中又湧現了許多片段。
劉衍雖然身處大明靈山衛的火路墩內,但是靈魂卻是來自後世二十一世紀的,原本是一個北方大城市的曆史係高材生,後來因緣巧合之下穿越到這裏,睜開眼之後便附在了這個,以總旗官身份出任火路墩甲長的劉研的身上。而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
劉衍深呼一口氣,冰冷的空氣順著氣管直達雙肺,令人感到無比的清爽。此時劉衍也逐漸接受了現實,自己在後世也沒有什麼親人,還是靠著國家的福利才考上了大學,本就是孤家寡人一個。現在唯一讓劉衍頭痛的,就是如何在眼下的大明活下去。
現在是崇禎十年,也就是後世的1637年,李自成已經在陝西那邊鬧騰了十來年時間了,整個大明北疆都被攪得烽煙四起。而關外的建奴也正在肆虐,九邊各地幾乎年年警報不斷,大股建奴不是突破九邊南下擄掠。
如今的天下,已經大亂。
想要在這樣的世道裏活下去,就必須要有過人的資本,首先一點便是要有足夠的起步資金,然後憑借劉衍總旗官甲長的身份逐步壯大起來。
“這鍋堿水熬製的還算可以,草木灰和水按照三七比例兌在一起,接下來就需要……”
幸好劉衍在前世涉獵廣泛,除了熟知曆史之外,還知道一些賺錢的小物件,熬製土法肥皂便是其中之一。此時劉衍攪動鐵鍋,製作土法肥皂的堿水基本算是弄好了,剩下的一個重要原料就是油脂了。
劉衍考慮到現在豬肉等肉類騰貴,用來製作土法肥皂的話,用豆油也是可以的,自己手裏攢下的幾兩碎銀子還是省一點比較好。
“甲長醒了嗎?”
劉衍正盯著鐵鍋思索著,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個漢子便推門走了進來,劉衍認識此人,這個漢子名叫陳勳,是火路墩裏的一名小旗官,手下有兩名墩軍,算是原來甲長劉研的親信。
劉衍打量陳勳一番,隻見其身材瘦小,一件鴛鴦胖襖穿在身上,顯得非常寬大。一張瓜子臉很是白淨,配上瘦小的身材,讓陳勳看起來很是虛弱,仿佛大一點的寒風都能將其吹倒。
而讓劉衍印象深刻的是,這個陳勳擅長火器,平日裏就時常操弄一杆破舊的鳥銃,還不時向旁人吹噓自己的本領,隻是墩內的其餘人等都不看在眼裏,隻當陳勳沒有近戰的本領,空是吹牛罷了。
陳勳走進來便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劉衍,笑著說道:“甲長好些了啊。”
“有事?”
此時劉衍也將自己的鴛鴦戰襖披上,腳上也蹚上一雙紅襖鞋,一頂裹著棉布的紅笠軍帽就在手邊,也被劉衍拿起戴在頭上。此時是崇禎十年二月,山東沿海的氣候還是非常寒冷的,陳勳一進來,便裹進了一陣寒風,劉衍頓時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甲長,咱們墩裏快沒水了,剛才王越讓我帶人去挑水,我過來知會一聲,免得甲長回頭有事找不到我。”
劉衍聞言便微微皺眉,腦海裏浮現出火路墩內的一些情況。
這個王越與陳勳一樣,都是墩內的小旗官,除了他們二人之外,還有一個名叫劉大煜的小旗官,三人分別管著一些墩軍,墩內一共有墩軍十二人,連帶一些墩軍的家眷,這個大盤墩內有二十多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