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枳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感受簾外風聲呼嘯,忽聽車夫問道,“小姐這是要去哪?”
夏枳剛從不羨仙出來,自然不能說回去王府,她略一沉思,便道,“去和善堂。”
和善堂是陳家聯合王家所開的藥房,宣城裏有哪家百姓沒錢診病的,皆可以去那裏免費領藥。穿過和善堂,便可以直通到陳家的弄堂,夏枳下了馬車,便直奔陳家,剛一叩門,便迎出來一個麵目和善的小廝,笑問道,“姑娘是有何事嗎?”
夏枳從囊中掏出一錠銀子,隨手遞給他,“我是寧王府的德昌郡主,求見陳老爺。”本以為他會欣然接受,卻不想他竟如接了燙手山芋一般推開那錠銀子,“姑娘快些收回去,陳家的奴才是決計不能收府外人的銀子或禮物的。”
夏枳一愣,旋即笑著將銀子收回懷中,“那便先謝過你了。”看來這陳老爺實在是個聰明人,竟不給人留一點把柄,既不與寧王府對立,亦不依附。
小廝仍笑著迎她進去,兩人直走到了廳堂裏,“郡主且在這等一會兒,我這就去給您通傳。”
夏枳點頭坐下,本以為一盞茶的功夫他便能出來,卻不想這一等便等了許久,婢女送來的碧螺春早已涼透,夏枳手拄著桌子,將頭搭在手上,倦意一波一波地湧上來。正在她幾乎要睡過去的時候,陳老爺適時地出現在了她麵前。
夏枳一激靈,忙地站了起來,溫然笑著一行平禮,“陳老爺萬安。”
“臣實在受不起郡主這禮,”陳老爺淡淡道,“還不給郡主上上今年新進的普洱?”
婢女忙地應聲下去。
“老爺不必多禮,我此次來不過是為了告訴老爺,王爺感激老爺對寧國所做的一切,有意邀老爺過府一敘,當麵謝謝老爺。”
陳老爺明顯早有準備,“臣並未做什麼,相比較蘇將軍董次輔的汗馬功勞,實在是不值一提。”將他與蘇董兩家做比較,無非想要剖白自己的不想歸順杜衡熙的心意。若在平日裏夏枳自然不會苦苦糾纏,隻是何太妃早已認準要收服四大世家,若她這樣就放棄,自己未必不會被何太妃責罰,何太妃有足夠的能力讓她萬劫不複,這一點,她從不懷疑。
陳老爺並不是不知道杜衡熙的野心,成為一個功高震主的輔弼之臣,對於已經有了一定勢力的陳家並不是什麼好事。若他仍是一個二三十歲滿心都是抱負的少年,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輔佐杜衡熙這樣的明主,可如今的他是一家之主,他不能拿一個家族去作為賭注,賭一個並不明確的未來。
況且杜衡熙身邊的還有一個何太妃,雖然何太妃看起來悠閑,可明眼人皆能看出來,如今寧王的勢力日益龐大,有半數都是她的功勞,如今又來了一個在王府裏看似沒有什麼勢力,卻能讓蘇董二人頭疼不已的夏枳,他沒有那般的膽子敢保證,自己可以在這場近乎於博弈的合作中得到最後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