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複心中感動油然而生，這種相信和理解，也許隻有自己這麼一個來自於後世了解了曆史發展進程的人才會讓史可法有所觸動，而史可法也因此才能對自己青目以待，相知未必很多，遇到一個便可，在世事蒼茫，前途未卜，人心惶惶的這會兒，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拿出自己平日喝的普通茶水，給史可法和自己倒了一小瓷杯，清香四溢中，兩人坐定。
“大人，沈複上次與大人商議的調集散兵遊卒，同時招募鄉勇之事，還有派可信之人駐兵於江北諸城之事，大人此次北上都順利妥帖否？”
史可法臉色瞬時凝重，半晌不言，長歎了口氣，看向沈複的眼神很是複雜，他輕輕道：“這些事，我能知道光明是未雨綢繆，然而實施起來卻掣肘重重，無法很好完成。但先去做了罷，能達到幾分便是幾分。”
不言自明，沈複很明白有哪些掣肘，國家分崩離析，前途未卜，人心不齊。就連在偌大的南京城裏，大大小小的縉紳官宦無不愛財惜命，再加上有阮大鉞、馬士英等各路人物風評時事與人物，給他史可法老大難堪，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沈複也低頭默然，但是該做的還是要做，正如知道清兵即將南下，李自成即將敗退湖北一般，這些是眼前即將發生的必然，自己作為有先知的未來人，自然不能放過這個優勢。
首先要招兵買馬，史可法在不久的將來就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可供指揮調動的兵力所以才會陷入兩難的政治困境。其次要在江北嚴密布防，長江天險自然很重要，然而扼守長江的前哨也同樣不容忽視，當年南宋就是很好地把握了這個原則，所以才能安穩地偏安一隅。
想了很多，兩人都有點默然不語，相對無言。
還是史可法先一笑哂道：“都說了今晚不談家國之事，就為明月清風之清談而已。”
沈複了然，淡淡笑著一指窗外：“自然，大人，你看這石頭城之夜景確實美豔異常呢。”
史可法點頭道：“自從始皇帝南下巡視，聽人言此處有王氣，南京已然有數千年之曆史，大明也以南京起家，所以今日坐臥此城之中，寧不有感慨乎。”
“秦淮河上，鶯歌燕舞，石頭城裏，幾番風雨。”沈複微笑，看著窗外一輪殘月，漸次被烏雲吞去。
二人清茶一壺，說些詩詞、掌故、軼事、人物等等，一眨眼半夜就已經過去了，月兒早已經不見了蹤跡，風聲也仿佛入眠，風輕雲淡裏，燭光掩映下，兩人在窗格之上的身影如此的寂寥，又如此的和睦。
哪怕，明日，即將迎來腥風血雨、風高浪急，也不能打斷相知之意，友朋之情，明人最後的一絲尊嚴和樂觀，也許就在其中。
（第二卷拉開帷幕了，我會更努力去寫這本書，請各位讀者大人能否給予再多一點支持呢，你們的支持就是我的動力~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