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的夜晚有著白天也不及的喧鬧,即使是較為平靜的江北區也是如此。
二樓沫沫和母親住的臥房裏,時不時可以聽到窗外汽車和摩托的馬達聲。不時地汽車的燈光會透過門外高大繁茂的香樟樹葉子直接射進臥室內,莫玲的麵孔在晦澀的燈光下顯得變幻莫名。
她不想承認的是,她確實沉不住氣了。
心緒混亂是談判的最大禁忌,而莫家二老顯然深諳如何搞亂對手情緒。
現在是晚上十二點,沫沫早就窩在床上睡著了。她舒了口氣,輕輕拂過沫沫柔軟的烏發,想起剛剛小心翼翼的要求自己一定要摟著他睡的兒子,躁動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
為了他們。
如果可以的話。
她認輸。
因為,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這就是她最珍惜的寶貝。
家琦睡得極不安穩,她覺得自己飄了起來,從東京飄過日本海,再到韓國、中國,她模模糊糊看到很多東西,待到仔細看時又全部消失,恍若幻境。
她拚命拚命的瞪大眼睛,瞪到眼睛都酸了,淚水順著臉龐滑下來。因為,她敏感的覺得如果現在自己不轉心的話一定會後悔。
景物越來越清晰,她看到自己的母親跪在那裏無聲哭泣,父親似乎一夜間老了很多,原本烏黑濃密的頭發也變得花白稀疏了很多。
周圍有很多花圈,穿著警服袖子上或胸前的扣子上纏著一圈白布的人在那裏走來走去,那些好像是父親的同事,她胡亂地想著,父親的哪位同事死了麼?
父親哭的那麼傷心,這種情形她從未見過。印象裏父親是從來不會哭的,工作時他總是一副很嚴肅穩重的麵孔,似乎什麼都不能打倒他,父親手下的警員們都很怕他。可她卻知道,父親實際上是一個老好人,無論她在家裏怎樣淘氣他都是笑嘻嘻的。
偶爾犯了大錯母親要打她,父親也會攔住說孩子需要教育啊,打是沒用的然後裝模作樣的說上幾句。母親一走,他就立馬變臉變著法哄自己,說女兒真有乃父之風,小時候我也是這樣上房揭瓦的。搞的母親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小孩哭笑不得。
哭聲更大了,沫沫看到有人上前把父親和母親從屍體邊拉開,然後有人推著屍體往火化爐走去,屍體上的白布掀開,沫沫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個是……自己!
一下子驚醒,她出了一身冷汗,睜開眼睛,床頭燈還開著,莫玲還在講電話,熟悉的母語讓她覺得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緊緊抱住胸前的小熊,莫玲背著她在講電話,沒有注意到她已經醒來,家琦剛剛夢到生養自己二十年的母親,現在實在不想稱眼前的人為母親。
不過莫玲今天卻有些不正常,按照她規律的生活習慣,此時她應該還在處理文件才對。
“莫玲小姐,你有什麼事?”慕母先發製人,態度像是對上門推銷員。如果慕府門口的警衛會放那些推銷員進去的話。
莫玲斟酌字句,“您知道,沫沫到了入學的年紀。我這一個月把漢城的所有學校都跑遍了,韓國目前實在沒有沒有合適的學校,所以……”
“所以怎麼樣,讓你回來,然後再和雨辰舊情複燃嗎?”慕母的態度顯得咄咄逼人,“莫小姐,大家都是聰明人,我現在明白告訴你吧,雨辰再過幾天就要和江家的小姐就要結婚了。我現在是不可能放你國的,明白嗎?”
莫玲有一瞬間的靜默,又接著開口,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知道了,我現在隻想解決沫沫的入學問題。韓國沒有符合條件的學校,我不會中國去美國可不可以。”
這已經是哀求了,莫玲自問這已經是極大的讓步,可這種態度沒有讓慕母覺得滿意。
“沒有用的,莫玲,這次無論你耍怎樣的手段,我們都不可能讓雨辰和你見麵的,你又何必自尋煩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