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夢碎(下3)(2 / 2)

此時此刻,薑簡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手臉上的悲壯,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手心中的絕望,然而,他卻不會因為對方的悲壯和絕望,就放下自己的黑色長刀。

他會給對方一個痛快,也有能力給對方一個痛快。他慶幸此時此刻,心中充滿悲壯和絕望的,不是自己和朋友們。

師父說過,他可以老,但是大唐不能老。如果大唐老了,亂世就會降臨,無數車鼻可汗就會爭相跳出來,將大唐分而食之。

薑簡出生於貞觀年間,未曾經曆過亂世,然而,一路西來,卻親眼看到無數被突厥人洗劫過後的部落殘骸。

比傳說中的地獄都要淒涼,除了正在啃噬白骨的烏鴉和野鼠之外,看不到任何生機。偶爾有風吹過,白骨立刻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佛不甘離去的靈魂,在訴說著心中委屈和仇恨。

必須讓作惡者付出代價,無論其有多少理由。既然大食人將爪子伸向了東方,就必須品嚐斷腕之痛。既然突厥人製造了那麼多殺孽,就必須血債血償。

從今往後,這片草原上,屬於漢人,屬於室韋,屬於契丹,屬於同羅、奚、霫和所有願意彼此兄弟般相處的部落。唯獨不屬於視他人為奴隸,且毫無信譽可言的突厥。更不會屬於四處煽風點火,然後自己跳出來坐收漁翁之利的大食。

薑簡無法殺光所有勾結外敵的背叛者,也無沒有資格替朝廷做出決定,揮師西向,將煽風點火者犁庭掃穴。然而,他卻可以,先解決掉自己視線內的突厥匪徒和大食瘋子,讓其他背叛者和煽風點火者,心生畏懼,輕易不敢再談兵戈!

馬蹄奔騰,宛若風馳電掣。一匹通體漆黑的特勒驃帶著一名黑甲黑袍的突厥將領,迎麵闖入了黑刀的攻擊範圍之內。此人生得虎背熊腰,麵孔與薑簡一樣年青。此人的兩隻眼睛就像狼目一樣,泛著幽蘭色的光芒。此人身後,有親信高舉著一杆黑色的認旗,旗麵上,銀色的狼頭呲著猩紅色牙齒,凶殘且瘋狂。

不用問,薑簡就知道此人便是阿始那咥運,毫不客氣地揮動黑刀,來了一記力劈華山。“啊―――嗷!”阿始那咥運嚎叫著揮動橫刀上撩,將黑刀推歪。緊跟著手臂橫掃,雪亮的刀刃直奔菊花青的脖頸。

“當啷!”薑簡翻腕前挑,將橫刀磕開半尺之外。隨即手臂奮力前掄,黑色長刀在半空中化作一條皮鞭,狠狠抽向阿始那咥運的胸口。阿始那咥運嘴裏又發出一串長嚎,豎起橫刀護住自己的前胸。黑刀與橫刀相撞,火星四濺,金鐵交鳴聲刺激得人耳朵隱隱作痛。

“唏噓噓!”“唏噓噓噓!”菊花青和特勒驃咆哮著加速,彼此交錯而過。在雙方距離即將拉開的瞬間,阿始那咥運彎曲左臂,用掛在胳膊上的大食騎兵圓盾,護住了自家身體。同時反手掄刀,奮力回抽。

“當啷!”薑簡手中的黑刀砍中了圓盾,不得寸進。阿始那咥運手中的橫刀卻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奔他的後頸。

“嘿!”電光石火之際,薑簡嘴裏發出一聲悶哼,在馬背上快速俯身,避開了對手的致命絕殺。阿始那咥運一擊不中,遺憾地收回兵器,還沒等他將身體恢複平衡,身背後卻有寒風呼嘯。

“呼——”一支投矛從薑簡左手中發出,直奔阿始那咥運的後心窩。阿始那咥運無論躲閃還是遮擋,都已經來不及,隻能盡量將身體向戰馬左側傾斜,避開要害。千軍一發之際,特勒驃忽然咆哮著跳起,四蹄淩空。投矛錯過了阿始那咥運,正中馬臀。

“唏噓噓噓——”特勒驃悲鳴著落地,前衝數步,彎下了四條長腿。寧可將自己摔得筋斷骨折,也不願意讓其主人摔傷。阿始那咥運一個翻身跳下坐騎,將橫刀揮舞得像風車般,護住自己的全身。他的親兵們呐喊著衝上前救護,沿途被薑簡接二連三砍下馬背,卻前仆後繼。

曲斌在馬背上快速俯身回抽,刀刃帶著風聲抽向了阿始那咥運的胸口,隨即不問結果,策馬緊隨薑簡腳步。阿始那咥運曲臂舉盾,及時擋住了刀鋒,還沒等他來得及緩過一口氣,陳元敬和李思邈兩人手中的橫刀再度化作長鞭抽至。緊跟著向他衝過來的,還有杜七藝、洛古特、駱履元和數不清的大唐健兒。

阿始那咥運左擋,右遮,動作快得令人眼花繚亂。他的親兵冒死前衝,距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然而,最終還是有一把橫刀,搶在阿始那咥運被親兵護住之前,抽在了他的肩膀上。斷臂和大食圓盾一道飛起,阿始那咥運腋下出現了一條半尺上的傷口,刹那間,鮮血噴湧!“啊——”他嘴裏又發出一聲淒厲的狼嚎,圓睜著眼睛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