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馬賊!”距離匪徒們還有三百步遠,曲斌看清楚了對手的兵器和身上的甲胄輪廓,隨即耳畔響起了薑簡曾經的介紹。
比橫刀還長的長劍,胸前帶有口袋,可以隨時塞入鐵板增加防禦力的鎧甲,扁圓形除了頂部錐纓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複雜裝飾的鐵盔,能夠包裹住全身的罩袍兼披風……
他知道今天自己遇到的勁敵,與此同時,在心裏卻對大食人愈發的看不起。想要大唐的財貨和江山,調動舉國之兵向東來戰便是,何必先挑著車鼻可汗這等廢物作亂,自己還冒充商隊掩飾行藏?
“嗖嗖嗖——”數十支羽箭在他身側掠過,告訴他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了五十步以內。那是騎弓的最大有效射程,任何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都不會把體力浪費在毫無殺傷力的射程之外。
有大唐勇士中箭,咬著牙伏低了身體,撥偏戰馬,給身後的袍澤讓開道路。也有戰馬被羽箭射中,悲鳴著栽倒於地,隨即被滾滾“洪流“吞沒。然而,大唐勇士卻沒有抽出騎弓來還敵人以顏色,隊伍的前衝速度,也沒有變慢,伴著令人頭皮發乍的馬蹄聲,繼續席卷向前,無視任何阻擋。
大食匪徒的隊伍,在狂奔中變成了鋒矢形。人數隻有曲斌這邊的三分之一,卻沒有做出絲毫的避讓。兩輪急射之後,匪徒們果斷棄弓,重新舉起了長劍,將緊握劍柄的手向後拉出一段距離,前臂、大臂和腰杆同時蓄力,整個身體繃成了一張斜放的“角弓”。
馬蹄翻飛,匪徒們的身體隨著馬鞍的顛簸,協調地上下起伏。他們在賭對手刺不中自己。騎兵交鋒,長矛刺中高速移動的目標,機率還不到十分之一。而隻要唐軍刺他們不中,他們就可以憑借戰馬的速度和全身的力量,用長劍掃斷對手的脖頸。
高明的戰術,並且極有針對性!很顯然,匪徒們仔細研究過大唐府兵的戰鬥方式,並且提前做了針對性訓練。隻可惜,他們功夫下得遠遠不到位。
雙方距離隻剩下十步,曲斌忽然將原本托在馬槊下的左手高高地揚起,奮力前揮。一支四尺長的投矛借助戰馬的速度和手臂的力量呼嘯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正中他前方敵將的戰馬脖頸。
“唏唏噓——”可憐的戰馬嘴裏發出一聲悲鳴,轟然栽倒。將其背上的主人摔了個筋斷骨折。
“噗噗噗——”更多的投矛落下,將六十多名大食匪徒徹底籠罩。命中率隻有一成,卻將匪徒們砸得四分五裂。
“殺!”曲斌嘴裏發出一聲斷喝,將長槊刺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敵軍。後者僥幸沒有被投矛射中,卻被逼得手忙腳亂。發現有馬槊向自己刺來,此人趕緊側身閃避,卻慢了整整一拍。
銳利的槊鋒如戳豆腐般,從兩塊護身鐵板之間的縫隙刺了進去,將皮甲和他的身體相繼刺穿。劇烈的疼痛,令他身體縮卷成了弓形,手中長劍再也無法握住,“當啷”一聲墜落於地。
“去!”曲斌雙臂繼續發力,將對手的屍體甩向了側前方的一名敵軍。緊跟著揮動馬槊順勢橫掃。沉重的朔鋒卷起一股血雨腥風,逼得敵軍紛紛閃避。右手快速回拉,左手握緊槊杆朝同一方向橫推,橫掃的動作猛然停滯,隨即變成了直刺,將另一名匪徒刺了個透心涼。
“砰!”屍體被槊杆彈飛出兩丈多遠,重重地墜落於地。曲斌的眼前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再也找不到第三名對手。棗紅馬嘴裏發出興奮地咆哮,告訴自家主人,已經透陣而過。他放緩坐騎,靠近一具屍體,再度持朔下刺,將一隻鐵盔挑過了頭頂。
跟在他身後的大唐勇士們,也紛紛做出同樣的動作,或者用馬槊挑起一支長劍,或者挑起一片鎧甲,一片黑袍,以及可以證明敵軍身份的任何裝飾。在勇士們的身側,再也看不到一名匪徒,隻有幾匹失去主人的戰馬,悲鳴著逃向空蕩蕩的曠野。
“帶上戰死和受傷的兄弟,走!”抬頭看了看正在從不同方向趕過來的另外三支匪徒,曲斌毫不猶豫地撥轉了坐騎。
“諾!”一百八十多名大唐勇士齊聲答應,毫不猶豫地跟在了他身後。沿途中,俯身拉上戰死的袍澤,收攏受傷的同伴,轉眼間,就如同風一般,走了個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