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我聽別人也說過。說薑簡有幾次明明可以在背後結果了你,卻莫名其妙又讓你逃了出去。”茨畢伯克皺著眉頭在旁邊忽然插了一句,聲音雖然不高,卻讓周圍很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就派遣你們兩個,拿羯盤陀暗地裏請求投降的事情,來亂我軍心?”史笸籮聽得心中一暖,卻撇嘴冷笑。
“我真的是去給羯盤陀送信的,信不信由你。”伯克茨畢可不像史金那樣跟他有舊情,搖了搖頭,沉聲回應,“當然,薑簡也猜到了,我可能會被你的人抓住,才派史金跟我一起過河。他還叮囑我,如果我被你抓到了,就把給羯盤陀的那封信拿出來,請你幫忙轉交。並且還讓我幫忙勸你一句,想想羯盤陀為什麼要這麼做,想想自己到底圖什麼?”
史笸籮聞聽,立刻明白茨畢和信落入自己手中,乃是薑簡謀劃中的一環,氣得咬牙切齒,“他倒是算得清楚!老子偏偏不上他的當。羯盤陀臨陣投敵,當然是為了保住阿史那家族的根,老子不是汗位的繼承人,老子……”
他想說,自己什麼都不圖,隻想爭一口氣。然而,話到了嘴邊,腦海裏卻亮起一道閃電,隨即,甜腥的血漿,再度從鼻孔和嘴巴裏噴湧而出。
如果羯盤陀向大唐請降,是為了保住阿史那家族的根。他的行為,肯定事先得到自家父親的默許,甚至是自家父親親口指點。
那樣的話,就說明父親自己也知道接下來的決戰,突厥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所以,父親才故意讓自己帶著兩千狼騎,到渾河畔送死。而隻有自己死了,大唐想要安撫金微山附近的突厥各部,才隻剩下羯盤陀這個唯一的選擇。
原來,在父親眼裏,我一直是多餘的,甚至是突厥的威脅!隻有我死了,才不會妨礙到羯盤陀的繼承權,才能換取阿史那家族的長久平安!
冷,刺骨的冷。
時令已經臨近春末,夜風卻冷得讓人全身上下的血漿,都凝結成冰。
“特勤,特勤,你別生氣,你別生氣。羯盤陀是個膽小鬼,你比他強一千倍,一萬倍!”史金的哭喊聲在耳畔響起,聽起來是那樣的諷刺。
輕輕拍了拍此人的手,史笸籮掙紮著站起,眼神忽然變得清澈且明亮,“別哭,我死不了,也不會再生氣。來人,傳我的命令——”
後半句,他的聲音接近於怒吼,頓時,就有七八名親兵答應著一擁而上。
本以為是要將茨畢拿下,大卸八塊。卻聽到史笸籮頓了頓,繼續沉聲吩咐,“拔營,咱們連夜離開這裏,放姓薑的過河!從今往後,我跟他兩個,恩怨盡了,各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