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跟陛下的交情之深,關係之近,滿朝文武,根本找不到第二個人,能跟他相比。
“太師與陛下,也是古今少有的臣君相得。當年諸葛武侯與昭烈帝,在也不過如此。”坐在右首的,是兵部尚書,輔政大臣崔敦禮。讀書多,出身博陵崔氏,祖父還做過大隋的宰相,故而說出來的話,也比柳奭高明得多。“並且,太師與陛下,還是自幼相識。這一點,又比諸葛武侯與昭烈帝,幸運十倍。”
“是啊,昭烈帝遇到諸葛武侯之時,已經年近半百。而陛下遇到太師,卻還是在垂髫之時。”坐在右首的,則是剛剛提前結束了守孝期,返回京師出任中書令的褚遂良。同樣是出身官於宦之家,父親還是貞觀的十八學士之一,說出來的話,也更儒雅動聽。
“所以,老夫回憶過往,才屢屢感謝上蒼。”長孫無忌笑著接過話頭,柔聲感慨,“若上蒼不安排諸葛武侯遇到昭烈帝,孔明充其量做一個山中隱士。若是老夫幼年時沒有遇到陛下,說不定,就早在隋末亂世當中,化作一堆枯骨,連名字都不會留下。”
“若是陛下沒有遇到太師,亂世未必如此迅速終結。夷狄也未必能被如此順利逐出華夏。”褚遂良想了想,笑著補充。“所以,上蒼不僅僅是眷顧了陛下和太師,上蒼其實還眷顧了天下萬民。“
恭維的話,向來不需要說得太多。能恰恰搔到聽者心癢之處,便是最好。
亂世能夠那麼快終結,大唐能有今日的興盛,李世民這位有道明君當然功居第一。太師長孫無忌的作用,也絕對不容忽視。
兩個人,稱得上是互相成就,彼此扶持。無論誰離開了對方,都如同遊魚離開了水麵,飛鳥失去了翅膀。
‘這儲中書,怪不得升官快。非但學問了得,做官和做人的本事,也絕對出神入化。’崔敦禮和柳奭,悄悄將目光掃向褚遂良。心中的佩服,如假包換。
“中書令過譽了,老夫愧不敢當。”長孫無忌自己,雖然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感覺通透,卻不願表現得過於驕狂,擺擺手,笑著回應,“老夫不過是得上天眷顧,在恰當的時候,附上了陛下尾驥而已。若是後世提起‘貞觀’兩個字,也能順便想起老夫,對老夫來說,就已經足矣。至於其他,真的是不敢貪心太多。”
“太師不必過謙,日後無論誰來著史,太師的名字,都必將與貞觀這個年號共同閃耀。”褚遂良笑著搖頭,隨即將茶杯舉向眉梢,“來,我等且以茶代酒,為太師賀,為大唐賀。”
“為太師賀,為大唐賀!”崔敦禮和柳奭兩個,自問想不出更好的恭維,笑著舉杯響應。
“與諸位同賀!”長孫無忌也笑著舉杯,與大夥在半空中相碰。“叮!”清脆的撞擊聲,宛若鍾磬,令人心曠神怡。
別的事情,他不敢保證。但是,“貞觀”這個年號,在史書上,肯定可以占據非常重要的一頁。比起“文景之治”,它多出了七分武功。比起“建元”、“元狩”和“元鼎”,它的文治又數倍於之。(注:建元,元狩,元鼎,都是漢武帝的年號。)
而這個盛世,也有他的一份兒。作為皇帝陛下的密友和臣子,他不僅僅一手促成了盛世的誕生,並且,他今後的任務,就是確保“貞觀”這個年號結束之後,大唐的繁榮和強盛還能延續下去,直到監國太子真正成長為一個能夠與李世民比肩的有道明君,或者,直到他自己駕鶴西去。
“此番奉旨返回長安,在下還沒得到機會入宮拜見聖上。”第一輪茶喝過,賓主之間的客套也正式宣告結束,中書令褚遂良放下茶杯,輕聲向長孫無忌谘詢。
這,才是他今天來長孫無忌府上的真實目的。拜年,不過是個非常恰好的由頭而已。而他能夠升任中書令,一方麵是因為皇帝陛下的欣賞,另外一方麵,長孫無忌的力薦也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