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大汗的意思是——”伯克托裏跟不上車鼻可汗的思路,愣愣請教。
車鼻可汗瞪了他一眼,沒做任何解釋,隻管繼續吩咐,“然後,讓各伯克,這幾天看好了各自麾下的狼騎,如果誰的屬下出了亂子,本汗絕不會饒了他!”
“是!”伯克托裏仍舊聽得似懂非懂,卻果斷俯身接令。隨即,倒退著走向寢帳門口兒。
“慢著!”車鼻可汗卻又一次,搶在他離開之前叫住了他,“著什麼急?叔父還有事情問你?”
“是,大汗!”伯克托裏打了個踉蹌,停下腳步,遲疑著抬起頭,“大汗,大汗叔父,您……”
雖然是車鼻可汗的親侄兒,後者平時卻沒有給他多少照顧。甚至,禁止他在軍中,與自己以叔侄相稱。今夜,車鼻可汗突然主動改了口,讓他感覺非常不適應。
“坐下,喝茶!”車鼻可汗指了指桌案上的銀壺,盡量用柔和的口吻吩咐,“自己倒,太晚了,我就不讓親兵進來伺候你了。”
“謝,謝謝叔父!”伯克托裏受寵若驚,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桌案旁,給自己倒了一碗的奶茶,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奶茶在燒製時特地加了鹽巴和黃油,冷了之後味道很怪。然而,他卻如飲瓊漿。
“這些日子,跟著我東征西討,也讓你受苦了。”耐著性子等托裏將一碗奶茶喝光,車鼻可汗擺出一幅慈祥長輩的姿態,柔聲安慰。
“不苦,我不怕苦。跟著叔父,殺死敵人,搶走他們的牲口,看著他們的女人和孩子哭天搶地,讓人感覺比喝酒都痛快。”伯克托裏抬起手抹了一下油乎乎的嘴巴,高聲表態。
“不愧是我阿史那家的種!”車鼻可汗聽得老懷大慰,抬起手,用力拍打托裏的肩膀,“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我阿史那家的男兒,就是要在敵人的屍體旁飲酒狂歌。”
“願意誓死,追隨大汗叔父!”伯克托裏仿佛被說得心中滾燙,再度深深俯首。
“站直了,這是寢帳,不是中軍,你不用老向我行禮。”車鼻可汗笑著拉住他的胳膊,將他的身體攙直,“本來這次,打算帶著羯盤陀、陟苾和你,一起去看看中原的花花世界。卻不小心,被婆潤給纏到了現在。不過,能看到你們幾個都成長起來,這一仗,本汗就打得值!”
“婆潤那廝,就是仗著自己對周圍的地形熟悉,跑得快罷了,根本不敢跟叔父交戰。”伯克托裏紅著臉揮了下拳頭,高聲回應,“下次,等春暖花開之後,叔父如果再領軍東征,侄兒一定親手砍下他的腦袋,給叔父,給叔父拿他的頭蓋骨做酒碗!”
“叔父記下了,叔父等著你!”車鼻可汗大笑,雙手拍打托裏的左右肩膀。
“侄兒定不辜負叔父的期待。”伯克托裏雙臂悄悄蓄力,以便車鼻可汗拍得更舒服。
“我相信你!”車鼻可汗嘉許地點頭,隨即,走到桌案旁,也給自己倒了一碗冷奶茶,一邊品,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你今天跟毒逯一道出去尋找那白袍唐將了?連續多日找不到那廝的蹤跡,軍中弟兄們可有怨言?
“有一些,但是不多,主要是喪氣。一天天跑來跑去,卻連那唐將的寒毛都沒摸到一根兒。”伯克托裏終究是阿史那家的男兒,從小耳濡目染,政治嗅覺非同一般的高。微微一愣之後,便認真地回應,“怨言也不是針對叔父您,而是毒逯。將士們都怪他不該逞能,在您麵前將話說得那麼滿。”
車鼻可汗要的就是這個答案,端著奶茶又抿了幾口,笑著搖頭,“毒逯啊,本事是有一些的,就是有時候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那白袍唐將既然敢隻帶著區區兩三百人就前來踏營,肯定事先做足了功課。他連謀劃都不肯好好謀劃,就像個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追,能追上對方才是怪事!”
“的確是白費力氣,特別是今晚聽說那唐將在白天之時,又襲擊了一次軍營之後,大夥都覺得毒逯太蠢,居然認為唐將會老老實實在昨天出現的方位等著他去抓。”伯克托裏想了想,順著車鼻可汗的話頭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