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被屍體砸中,那三名突厥將領不得不後退閃避。胡子曰所承受的壓力,驟間變輕。嘴裏又發出一聲斷喝,他用長槊刺穿了一名突厥大箭的脖頸。緊跟著用長槊推著屍體快速轉身跨步,在電光石火間躲開了伯克呼延奇的攻擊。
“我是羯盤陀,我是泥步設!”伯克呼延奇擔心羯盤陀被胡子曰盯上,一邊揮刀追趕,一邊高聲表明自己的身份。仿佛這樣做,就能以假亂真。
胡子曰可憐此人的忠勇,雙手持槊左右下擺,去絆此人的小腿。伯克呼延奇奮力跳起,躲開了長槊的糾纏。還沒等的雙腿重新落回地麵,胡子曰手中的長槊忽然從地上彈了起來,毒蛇般,直奔他的小腹。
“啊!”伯克呼延奇本能地發出一聲尖叫,在半空中揮刀去擋槊鋒。不料,卻擋了個空。胡子曰大笑著再度轉身,長槊化作一根皮鞭,狠狠抽中了此人的小腿。
“啊——”叫聲尖銳淒厲,伯克呼延奇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在地上,手中橫刀摔出了半丈遠。一名大唐健兒立刻衝上,用長矛在此人後脖子處來了重重一擊。“綁了帶走!”胡子曰丟下一句吩咐,邁步再度殺向最先跟自己拚命的那個身披狐狸皮大氅的突厥將領。“羯盤陀,死到臨頭,何必拉著別人一起?”
這回,他的判斷沒有錯。正帶著一名伯克和兩名大箭,做困獸鬥的羯盤陀聞聽,果斷擺脫了與自己交手的大唐健兒,再度撲向他的槊鋒,嘴裏發出的尖叫宛若鬼哭,“啊,啊啊——“
胡子曰皺了皺眉,反腕推槊,讓開羯盤陀的胸口。緊跟著,長槊迅速兜回,狠狠掃向羯盤陀持刀的手腕。
他其實可以輕鬆將此人身體捅穿,然而,活著的羯盤陀,遠遠比死掉的羯盤陀更有價值。他不能讓此人死,隻能想方設法將此人解除武裝之後俘虜。
羯盤陀反應遲鈍,手腕立刻被長槊掃中,橫刀瞬間掉落於地。“投降免死!”胡子曰斜著跨出半步,長槊壓住羯盤陀的肩膀,剛要發力,一股危險的預感,忽然讓他全身上下寒毛倒豎。
下一個瞬間,胡子曰果斷撤槊,蹲身,所有動作快若閃電。“嗖——”一支冷箭貼著他的頭盔掠過,射入他身後的地麵,深入盈寸。
“結陣,結陣,準備迎敵!”根本不用看冷箭從何而來,胡子曰果斷挺槊刺向羯盤陀的後心,同時高聲向身邊所有弟兄吩咐。
最後一名突厥伯克舍命撲上,用身體擋住了槊鋒。兩名突厥大箭架起正在閉目等死的羯盤陀,撒腿就跑。
更多的冷箭從半空中落下,逼得胡子曰一邊格擋一邊後退,無法再對羯盤陀展開追殺。李思邈不甘心地向羯盤陀投出了手中的長槊,卻砸了一個空。
側麵不遠處,三百餘名突厥死士徒步衝至,一邊施放冷箭,一邊向羯盤陀靠近。營地外更遠的夜幕下,有號角聲忽然響起,宛若冬夜裏的狼嚎,“嗚嗚嗚,嗚嗚嗚————”
腳下的地麵,突然開始戰栗,仿佛受到了驚嚇的牛犢。
“結陣,阻敵!”不用再看,胡子曰就知道自己今夜已經不可能把羯盤陀留下了。“李校尉,速速去通知所有人,停止追殺突厥潰兵,去婆潤的銀帳前集結!其他人,跟我一道,原地結陣阻敵。”
衝到近前的突厥死士,人數已經遠遠超過跟在自己身邊的大唐健兒,並且個個體力充沛。而自己和自己身邊的大唐健兒們,卻已經廝殺了將近一個時辰,早就成了強弩之末。
如今,自己最需要做的,是盡快調整戰術,應對更遠處殺來的騎兵。能隔著那麼遠,就將地麵踩得戰栗不止,那支騎兵,規模肯定在一萬以上。
“前方三步,擲!”杜七藝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讓胡子曰緊張的心情,瞬間輕鬆了許多。
跟著杜七藝一道趕過來的百餘名大唐健兒,紛紛射出投矛,將前來營救羯盤陀的突厥死士,給放倒了一整片。
沒有倒下的死士們,卷起羯盤陀,迅速離去。架著羯盤陀的兩名大箭當中,有一人被投矛射穿的後心,才走了幾步,就圓睜著雙眼倒下。羯盤陀的狐狸皮大氅下擺,被投矛射中,卻沒有徹底穿透。矛杆被大氅拖著,在地麵叮當作響。
羯盤陀卻既不管倒下去的大箭,也不管大氅上的投矛。兩眼僵直,任由大箭架著自己,在死士們的團團護衛下,踉蹌而行。
此時此刻,他的頭腦其實比所有人,都清醒。
他知道帶領騎兵殺來的人,肯定是自己的父親車鼻可汗!
他更知道,為什麼車鼻可汗會來得這麼巧!
自己和今夜出戰的所有人,都是父親故意拋給唐軍的誘餌。
六千狼騎被自己帶著消耗一空,同時也消耗掉了瀚海唐軍精心布置的陷阱。
接下來的戰鬥,自己的父親車鼻可汗,已經穩操勝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