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汗庭的這些老弱病殘,就交給你了。先帶著他們去野鹿穀安歇,以防萬一。婆潤和我,還有劉將軍都留下來,隨機應變。”回紇汗庭,胡子曰拉著薑蓉的戰馬韁繩,沉聲叮囑。
“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拖你的後腿!”薑蓉看了一眼滿臉不服氣的杜紅線,又看了一眼幾個耷拉著腦袋的回紇長老,笑著回應。
時間緊迫,二人誰都不囉嗦。互相點了點頭之後,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胡子曰指揮著留下來的兩千大唐邊軍,三千回紇精銳和四千回紇青壯,重新檢查每一處鹿砦,每一處陷阱和各種機關。薑蓉則帶領另外三千回紇青壯,保護著汗庭裏的各位長老,大小文職官員,以及所有老人、女眷和孩子們,乘坐戰馬迤邐向東而去。
既然沒有多大勝算,就不該把老弱婦孺留在汗庭裏,等著突厥狼騎來屠殺。關於這點,無論胡子曰、薑蓉、劉興,還是作為回紇可汗的婆潤,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甚至在迫不得已之時,四人認為連回紇汗庭的營地,都可以丟給敵軍。搭建營地的木材、條石頭和氈子,再不易籌集,也貴不過人的性命。隻要留下有用之身,這筆賬,大夥早晚都能跟車鼻可汗討回來。
“車鼻可汗這廝,之所以走一路,殺一路,明顯是不想過日子了!”唯恐婆潤和幾個回紇特勤舍不得家裏的壇壇罐罐,胡子曰一邊檢查營地內的各項布置,一邊高聲補充,“他知道自己打不贏大唐,所以搶在大唐主力到來之前,燒殺搶掠,把能帶走的財貨和牲畜,都運回他的老巢。帶不走的,就全都毀掉,如此,他自己得不到的,就不會留給大唐。咱們瀚海都護府連續兩次將他派來的狼騎打得落花流水,是導致他落到這種尷尬境地的最大原因。所以,在徹底放棄跟大唐爭奪天下的野心之前,他一定要對咱們進行血腥報複。而咱們,不求以一萬二破四萬,隻求保護……”
話說到一半兒,他忽然感覺到周圍的動靜不對。迅速扭頭四顧,才赫然發現,瀚海都護府都護兼回紇可汗婆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了影子。
“都護呢?你們誰看到都護去哪了?”胡子曰的眉頭迅速驟緊,帶著幾分遲疑向瓦斯等人詢問。
以他對婆潤的了解,後者絕對不是個膽小鬼。更不會左搖右擺,在臨戰之前,推翻先前的謀劃。
此人忽然間沒了影子,要麼是有緊急情況需要處理,要麼……
“都護,都護發現薑姑娘沒穿貂皮裘,特地,特地追過去給她送皮裘了。”瓦斯特勤被問得心裏頭發虛,低下頭,不敢跟胡子曰目光相接。
“可汗,可汗擔心副都護的姐姐在路上受寒,特地,追,追上去……”庫紮、塔屯等人,也紅著臉,一邊回應一邊東張西望。
“你們,你們怎麼不攔一下!”胡子曰瞬間明白了眾人的意思,急得連連跺腳。
瓦斯、庫紮和塔屯等人,誰也不說話。隻管繼續左顧右盼。
胡子曰對他們有授藝之恩,在他們心裏,胡子曰是大夥的老師。老師有問,做弟子必須實話實說。
然而,在另一方麵,他們卻打心眼裏,希望婆潤能夠得償所願。
回紇人不像中原人,喜歡哪個女子還需要通過媒人去提親。更不講究女人要守著死去丈夫的靈牌過一輩子。在他們眼裏,副都護的姐姐薑蓉才二十出頭,長得好看,為人大氣,還文武雙全,無論誰娶了她,都是三輩子修來的福氣。
而自家可汗婆潤,少年英雄,與薑蓉肯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眼下大戰在即,誰都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活到最後,如果婆潤把對薑蓉的愛慕,繼續藏在心裏沒勇氣表達,就非但膽小,並且愚蠢了。大夥非但不會同情他,反而會嘲笑他是個窩囊廢!
“七藝,元敬,你們兩個趕緊去把都護請回來。大敵當前,他必須留在中軍坐鎮。”胡子曰拿一幹回紇小輩們沒辦法,扭過頭,朝著杜七藝和陳元敬兩個,高聲吩咐。
“是!”杜七藝和陳元敬二人,立刻邁步奔向各自的坐騎。才跑了幾步,耳畔卻又傳來了胡子曰的聲音,“算了,不用趕緊,你們兩個慢慢去,帶上一小隊弟兄,別讓婆潤在回來路上有什麼閃失就好。”
“哎,哎!”杜七藝和陳元敬兩個如釋重負,搖搖頭,笑著答應。
將二人的表現看在眼裏,胡子曰扁著嘴歎了口氣,低聲補充“順便想想,等薑簡回來之後,讓婆潤怎麼跟薑簡說。雖然做弟弟的管不到姐姐的事情,可一旦薑簡和婆潤因此生分了,反而不好。”
他不是薑蓉的長輩,跟那個不待韓華死訊確認就忙著搶撫恤的韓氏家族也沒任何瓜葛,當然更管不到薑蓉以後嫁給誰。然而,他卻可以預料到,萬一薑簡得知婆潤趁著自己不在家,又打起了薑蓉的主意,會做如何反應。
把婆潤約出去,給打個鼻青臉腫恐怕都算輕的。弄不好,兩人之間從此之後連兄弟都沒得做。甚至可能影響到瀚海都護府的內部團結。
不過,那都是將來的事情了,這會兒,他可沒時間去操那麼多心。更何況,年青人的事情,總有年青人的解決之道,也許婆潤挨上兩頓胖揍,就得償所願了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作為前輩,他隻管在旁邊看熱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