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狗,天黑還早著呢,有種別走啊!”
“突厥狗,爺爺明天一大早等著你!”
……
更多的歡呼聲,在營地內各處響起。壕溝旁,矮牆後,箭樓內,帳篷側,數以百計的回紇健兒們,拖著疲憊的身軀,揮舞起兵器,又笑又跳。
“奶奶的,又抽哪門子瘋?怕是在憋什麼大招!”曲彬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扔掉手中已經砍成了鋸齒狀的橫刀,手扶自己的膝蓋,破口大罵。
經驗豐富的他,不像身邊瀚海健兒們那麼興奮。相反,心裏頭卻湧起了一團迷霧。
不對勁兒,非常不對勁兒。仗不是這麼打的,羯盤陀哪怕再外行,再心虛,至少也應該打到天黑之後,才能下令收兵。
如此,夜幕就能完美掩蓋住他的真正動機。接下來,無論他是養精蓄銳準備明日再戰也好,還是帶著麾下狼騎悄悄撤離也罷,都不會遭到瀚海都護府這邊任何幹擾和牽製。
而不等天黑就收兵,明顯暴露出,狼騎上下,已經徹底喪失了拿下瀚海都護府的信心。接下來,再想要像今天這般無限接近於勝利,已經沒有任何可能!
“會不會,會不會是薑簡設趕回來了!”特勤阿紮圖和別將薩斯比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到曲彬身側,喘著粗氣推斷。
二人身上都多處受傷,全靠鎧甲防禦力過硬,才能堅持到現在。當從成功守住了營地的興奮中冷靜下來之後,也立即發現突厥狼騎退得實在太蹊蹺。
不像曲彬,總是將敵人的本事往高處想。特勤阿紮圖和別將薩斯比二人發現了問題之後,立刻就想出了一個最符合己方利益的答案。
那就是,薑簡帶領瀚海精銳趕回來了。羯盤陀擔心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薑簡在他背後發起突襲,所以放棄了進攻,主動將其麾下兵馬退回營地休整。
“不可能,他一來一回,路程細算下來有六七百裏。除非他在金雞嶺那邊沒遇到任何抵抗,趕回來的路上,羯盤陀也沒派任何兵馬阻攔他。”王達的身影,也緊跟著出現,對阿紮圖和薩斯比兩人的判斷深表懷疑。
“那您老說,還能是什麼原因?”阿紮圖和薩斯比兩人不服氣,喘息著反問。“總不能說羯盤陀心軟了,放了咱們一馬!”
“狼騎,狼騎損失太重,體力也支撐不住。並且,並且……”王達搖搖頭,煞有介事地分析。然而,話說了一半兒,卻發現自己的推斷在邏輯上大有問題。又偷偷將後半句吞回了肚子裏。“並且狼騎現在退了,不意味著今天戰鬥結束。說不定,他們還會養足了精神,在夜間發起偷襲。”
話音剛落,曲彬卻又立刻出言反駁,“不可能,我在夜裏跟狼騎交過手。他們非常不習慣夜戰,白天拿不下瀚海都護府,夜裏更沒可能!”
“我也沒說一定如此。總之,多提防一些,沒有壞處!”王達有些下不來台,皺著眉頭補充。
“他們兩個的推測,也未必沒道理。”曲彬沒有力氣跟他爭論,想了想,迅速做出了結論,“走,咱們去見胡老大和薑大小姐,聽他倆怎麼說。如果需要提防突厥人夜襲,咱們就趕緊指派人手。如果薑簡可能已經趕了回來,就需要派人跟他聯絡,以防……”
話說到一半兒,他忽然身體一僵。隨即,不顧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撒腿就往營地中央處狂奔,“得趕緊派人提醒薑簡,小心羯盤陀。他急著回來救他姐姐和婆潤,我要是羯盤陀,就在半路上提前布置下伏兵,殺他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