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著史金已經出了事,意味著即便上一批糧草已經成功送到了羯盤陀那裏,運送糧食的將士和葛邏祿人,也在返回後營的途中,被人殺了一個全軍覆沒。
不用再算,史笸籮已經猜到,薑簡已經殺到了後營和中軍之間。並且,極有可能此時此刻,正帶著精銳騎兵,神不知鬼不覺向自己目前所在位置,金雞嶺下這座避風的無名山穀殺了過來!
“來人,吹角聚將!”將手中算籌丟在地上,史笸籮竄起來,大吼著衝向自己的書案。卻因為站得太急,眼前瞬間一黑,天旋地轉。
“特勤小心!”親兵鐵奴反應快,一個箭步竄上前,用身體架住了史笸籮的腋窩,避免他摔個頭破血流。
“特勤小心!”門外當值的其他親兵,也聽到了動靜,蜂擁而入,摟腰的摟腰,攙胳膊的攙胳膊,將史笸籮攙向書案。
史笸籮用手臂牢牢抱住鐵奴,勒得後者喘不過來氣,臉色迅速變紫,兩眼翻白。鐵奴好不容易才撐到了史笸籮鬆開了手臂,卻又被他一把推出了三尺多遠,差點兒直接跌出門外。
“傳令,傳令所有將士,整軍備戰。傳令當值的兵卒,緊閉營門,加固鹿砦。傳令給碉樓上的瞭望手,嚴密監視周圍,發現異常,立刻向我彙報。快,快去!”史笸籮掙脫所有攙扶,像發瘋了一般衝到了書案後,抓起令箭,上下揮舞。
“是!”親兵鐵奴不敢問他到底發的什麼瘋,答應一聲,上前接過令箭,轉身就跑。才跑出三五步,卻跟一名剛剛跳下馬背的斥候頭目,撞了個滿懷。
“啊——”斥候頭目被撞得倒坐於地,低聲驚呼。隨即,一軲轆爬起來,手腳並用爬進了中軍帳內。
“報,特勤。敵軍,大隊敵軍,距離軍營不到五裏。”沒功夫將身體站直,斥候頭目喘息著彙報。“至少兩千人,全都是騎兵,全都是騎兵!”
“知道了,來人,攙他下去休息!”猜測中最險惡的情況出現在眼前,史笸籮反而不像剛才那樣驚慌了,擺擺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吩咐。
隨即,快速抓起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令箭,用非常平和的聲音,調兵遣將,“呼雷,你去通知所有大箭,整頓好各自麾下的兵馬,到穀口集合。”
“依塔赫,你去召集所有葛邏祿人,讓他們用馬車拉著糧食,去穀口構築營壘。聽清楚了,用糧食和馬車,不用心疼。如果咱們打輸了,所有糧食和輜重都得歸了別人!”
“霍爾,你帶著十名弟兄,去告知羯盤陀,後營遇襲,讓他別管我的死活,立刻去攻打回紇王庭。趕在薑簡回來之前,抄了他的老巢!”
“瑪納,你去……”
俗話說,將是三軍之膽。
見史笸籮鎮定自若,原本心中惶恐不堪的親兵們,也迅速恢複了冷靜,答應著上前接過令箭,飛快地離去。
當把所有能想到的對策安排完畢,史笸籮深吸一口氣,衝著身邊最後四名親兵吩咐,“你們幾個,幫我摜甲,備好馬匹和兵器,咱們去穀口,迎擊敵軍!”
“特勤——”親兵們被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就想出言勸阻。
史笸籮笑了笑,迅速擺手打斷了眾人的話,“沒時間了,把盔甲幫我拿著,去穀口換。我不能讓弟兄們失望!”
說罷,邁開雙腿,大步流星走出中軍帳外。
這場戰爭,不僅僅是突厥別部與大唐之間的戰爭。還是新一代突厥年青人,與新一代大唐年青人之間的戰爭。
眼下,他的好朋友,大唐太學最出色的學生薑簡來了,作為阿史那家族的嫡係血脈,他阿史那沙缽羅,怎麼可能躲在別人身後?
帳外,風和日麗,萬裏晴空,正是迎客和交戰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