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福奎長老表現,卻有些配不上珂羅啜這一職位。上任沒幾天,就將其性子綿軟,能力平庸的弱點,暴露無遺。
昨天有幾個長老私下裏嘀嘀咕咕,福奎就沒有出麵製止。今天一大早,前來覲見,恐怕也不是想要替自己這個可汗分憂。
果然不出婆潤所料,那福奎入內之後,先簡單行了一個禮,隨即就開始低聲抱怨,“可汗,杜長史製定的稅製太麻煩了。許多別部梅錄,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執行。”
“不是和原來差不多麼,每四頭羊上活羊一頭,每五頭牛上交牛犢一頭,每六匹馬上交一匹,如果想把牲口留下,可以用等值的羊肉幹,幹奶酪,礦石,氈子或者獸皮相抵。”婆潤皺了皺眉,柔聲反問,“甚至比先前,還低了一些。我記得先前,無論牛羊馬匹,都是逢四抽一吧?”
“話是這麼說,但先可汗那會兒,從部民手裏收到的稅,是各部留一半兒,另外一半送往汗庭。而現在,卻要求各部留四成,交六成!”福奎長老臉孔抽搐,露出了仿佛自己剛剛被強盜洗劫過一樣的心疼表情。
婆潤立刻明白了長老們在反對什麼,笑了笑,耐著性子開解,“各位長老恐怕是誤會了。我記得杜長史製定的稅製是,各部留四,汗庭留三,另外三成,是拿出來進常平倉。而常平倉裏的東西,我本人和汗庭都不會動用,隻用來撥付給受災的部落,或者供養戰場上受了重傷,無法自己養活自己的彩號。”
“救急哪裏用得了那麼多,甚至超過了汗庭所得。”福奎早有準備,搖著頭低聲反駁,“並且十六部都是一家,以前哪個部落受災或者遇到的麻煩,其他各部沒施以援手?至於彩號,各部落也從沒讓他們挨凍受餓過,何必還多設一個常平倉出來?”
“以前二十年,咱們回紇幾乎沒打過大仗。受傷致殘的人不多,自然容易照顧一些。而眼下,突厥人卻來勢洶洶。”婆潤輕輕搖了搖頭,繼續低聲解釋,“另外,常平倉這個辦法是我想出來的,杜長史隻是補充了一些細節。如果諸位長老都覺得太多,等明年咱們打跑了突厥人,就改成各部留五成,王庭得四成,常平倉分一成。”
“如果戰後能改回來,當然最好!”見婆潤已經讓步,福奎也不願做得太過分,躬下身,主動承諾,“我下去之後,就跟各位長老說,常平倉乃是權宜之計,讓他們不必太擔心。並且催他們先把王庭需要的那部分稅交上來!”
“有勞了!”婆潤心中歎了口氣,強笑著點頭。
回紇想要強大,就必須模仿中原製度,將更多的權力收歸汗庭。同時,讓普通牧民也能感受到汗庭的存在。所以,他登上可汗之位後,才在杜七藝的幫助下,苦心積慮推出了常平倉。
然而,第一步,就遭到了如此大的阻力。接下來想引入其他的中原製度,恐怕更不會輕鬆。
“為可汗效勞,是老夫的榮幸!”福奎再度躬身,卻沒有立刻離去。而是皺著眉頭向前湊了湊,用極低的聲音提醒,“可汗別嫌老夫多嘴,原來咱們回紇王庭雖然也稱為瀚海都護府,卻是同一般人馬打兩麵旗子,從都護,副都護,到旅率、隊正,都是咱們自己的人。而如今,副都護和長史……”
“副都護是我師兄,長史和他一起救過我的命!”婆潤迅速站起身,厲聲打斷。“福奎,誰讓你來跟我說這些的?沒有副都護和長史,我早就被烏紇給殺了,根本活不到現在!”
“老夫,老夫不是那個意思,可汗誤會了!”沒想到婆潤反應這麼激烈,福奎長老被嚇得踉蹌後退。隨即,卻又硬著頭皮補充,“我們都知道,沒有薑副都護和杜長史,就不可能再造汗庭。可,可他們兩個都是漢人。而可汗又把最精銳的軍隊和收支大權,交給了他們倆。萬一哪天……”
“呼————”秋風破窗而入,帶著幾分透骨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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