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實證明,史笸籮的想法,還是太簡單了。
在距離瀚海都護府還有兩百裏路程的時候,這支兵馬的主帥,一路上對他言聽計從的羯盤陀,忽然命人把他叫到中軍帳,當著所有下屬的麵兒,交給了他一個無比重要的任務,“前方金雞嶺下,有一處避風的山穀,我準備把輜重營放在這裏。從今天起,你帶著一千狼騎和三千輔兵,負責看守糧草輜重,隨時聽我的命令,運送補給滿足大軍作戰所需。”
“什麼?“史笸籮被安排了個措手不及,求證的脫口而出,“大哥,你真的要我留下?我可是你麾下唯一了解敵軍主將的人?”
“所以,看守輜重和糧草的任務,才非你莫屬。”已經獲得獨自建立自己牙帳資格的羯盤陀看了他一眼,笑著回應,“你也說過,姓薑比狐狸還狡詐。一旦存放糧草輜重的營地被他偷襲,我軍必敗無疑。我想來想去,隻有把糧草輜重交給你看守,我才最放心!”
理由非常充分,充分到史笸籮隻想跳起來,一拳將自己兄長的鼻子打爛。然而,拳頭在袖子裏頭攥來攥去,最終,他還是選擇彎下腰來,以手撫胸,“遵命,羯盤陀設!”(注:設,突厥官職,親王。可以獨立擁有軍隊、百姓和地盤,隻有可汗的兒子或者親弟弟才能被授予。)
“放心,我盡力第一戰就打垮他。讓他分不出兵馬來偷襲你。”對史笸籮的態度非常滿意,羯盤陀又笑了笑,帶著幾分安撫的口吻補充,“而你一路上的表現和作用,我都會如實向父汗彙報。他知道以後,一定會明白,你遠比任何人想象的出色!”
“多謝兄長!”史笸籮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再度用手撫摸著自己的左胸口躬身,向羯盤陀行了一個標準的突厥禮。
他明白,也理解羯盤陀為何這樣安排。
突厥以狼為神。
可汗的旗幟上,繡的就是一頭金狼。
狼群中,永遠隻能有一個王。不存在天生的等級次序,成年公狼覺得實力足夠,就可以向狼王發起挑戰。
勝者為王,敗者死去,誰也別喊冤。
而他父親車鼻可汗,也不再年輕。一旦他父親對突厥別部失去控製力,或者回歸長生天的懷抱,具備接替可汗之位的,隻有三個人。
羯盤陀,陟苾和他。
陟苾已經斷了雙腿,突厥勇士不會支持一個殘疾人做自己的可汗。
而他,無論表現沒表現出任何野心,都是汗位的繼承人。
血脈不夠純正,並不能徹底阻擋他將來向兄長發起挑戰。他這些天來表現得越出色,對羯盤陀的威脅就越大。
所以,對羯盤陀來說,讓他少立功,少在將士麵前表現,是除了幹掉他之外,最好的選擇。
哪怕羯盤陀本人不情願,也有無數謀士和親信,勸他去做。
“替我看好糧草與補給,功勞肯定會分你一半!”羯盤陀聲音再度從頭頭頂傳來,帶著幾分意氣風發,“圖南,你帶著前鋒營,直撲白馬湖,拿下水源,趕走所有不相幹的人。呼延柄,你帶著左營,拿下苦艾嶺,與圖南互相照應。茨畢,你……”
很顯然,羯盤陀放棄了他先前徐徐推進,穩紮穩打的戰術,選擇了忽然加速前撲,以求打薑簡一個措手不及!
“這不可能成功!”史笸籮心中意識到了策略的失誤,然而,他的嘴巴卻隻是動了動,沒能夠發出人任何聲音。
眼下,他恐怕無論說什麼,羯盤陀都不會采納了。所以,還不如保持沉默。
而他保持沉默,就意味著羯盤陀接下來有可能碰個頭破血流!
忽然間,史笸籮發現自己心裏很亂。不知道該盼羯盤陀打輸了好,還是贏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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