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我雙方一逃一追,不多時,就跑出了四五裏遠。前方的曠野不再空曠,黑壓壓地一大片兵馬,挑著烏紇的可汗旗迎了上來。
“保持隊形,跟上我!”薑簡深吸一口氣,準備趁著潰兵與烏紇的本部兵馬撞在一起的當口,直取烏紇的帥旗。
他身後的“唐軍”雖然是十裏挑一的精銳,但是整個隊伍組建時間太短,將士配合並不嫻熟。這樣的隊伍不適合打逆風仗,也不適合與敵軍僵持,速戰速決才是最佳選擇。
“赤心,帶領我的親兵頂上去,鋒矢陣,先用羽箭開路!”眼看著潰兵洶湧而來,終於收攏起隊伍轉身迎戰的烏紇,果斷下達了命令。
“可汗!”小伯克赤心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啞著嗓子向烏紇求肯,“可以命人吹響號角,讓退下來的弟兄繞向兩翼。他們都騎著馬……”
一句話沒等說完,烏紇已經咆哮著打斷,“來不及!速去,不想死就執行命令!唐軍凶殘。一旦讓潰兵衝亂咱們的陣腳,咱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兒!”
“是,可汗!”小伯克赤心後背一寒,扯開嗓子高聲答應。隨即,帶起對烏紇最忠心,也是烏紇麾下最精銳的兩個團侍衛,衝出本陣,正麵頂向那麵繡著“大唐瀚海都護府”字樣的戰旗。
“來人,傳令給咯莫斯,讓他帶著本部三個團做第二陣,不惜代價拖住敵軍。”
“來人,傳令給莫榭,讓他帶領本部三個團,做第三陣,除非他戰死,否則,不準唐軍突破他的認旗!”
“來人,傳令給烏信,讓他率領本部勇士,從側翼迂回,斜插唐軍身後。沿途遇到阻擋,殺無赦!”
“來人……”對遠處哭喊著逃過來的潰兵看都不看,烏紇繼續發號施令。
想要成大事,就不能仁慈。他始終堅信著一點。他的叔父吐迷度做不到,所以,稀裏糊塗就死在了他手裏。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下了毒。
他不是吐迷度,所以他不會準許任何人阻擋自己的道路。哪怕那些潰兵,一刻鍾之前還為了他浴血奮戰。
“嗚嗚嗚,嗚嗚嗚……”號角聲在他背後響起,宛若冬天吹過冰湖上的寒風,淒厲且陰冷。
伴著號角聲,小伯克赤心帶領六百精銳騎兵,在衝刺途中排成鋒矢形,狠狠刺向潰退下來的自己人。
“讓開,向兩側讓開,快讓路!”一邊策馬前衝,小伯克赤心一邊擺動著橫刀大叫,希望自己的聲音和動作,能被潰退下來的袍澤們注意到。
鋒矢陣是最銳利的進攻隊型,雙方隻要發生接觸,擋在鋒矢形正麵的潰兵,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活下來。而羽箭開路,對於身穿輕甲的騎兵也極為狠辣。步卒中箭後,十有七八還能活著離開戰場。騎兵萬一被射下了坐騎,無論受傷輕重,五成以上都會被自己人的戰馬,或者被敵軍的坐騎踩成肉泥。
讓他無比絕望的是,沒有任何一名潰兵聽到他的話,也沒有任何一名潰兵注意到他的手勢。雖有潰逃下來的袍澤,根本不管前方有多少人,擺出什麼陣型,隻管騎著馬繼續狂奔,狂奔,宛若成百上千隻撲火的飛蛾。
不能讓潰兵將自己的隊伍相撞,否則,擋在隊伍前頭的潰兵固然難逃一死,自己的隊伍,也在劫難逃。
眼看著潰兵距離自己已經不足三十步,小伯克赤心閉著眼睛舉起刀,奮力向前揮落?“放箭!”他的命令聲非常低,比起先前要求潰兵讓路的聲音,至少低了七成。然而,弓弦回彈聲,卻從他背後迅速響起,宛若狂風暴雨。
五百多支羽箭,騰空而起,蝗蟲般飛過他的頭頂,讓陽光都瞬間變暗。下一個瞬間,羽箭落入退下來的袍澤隊伍之中,將隊伍從正中央撕開一條血淋淋的缺口。
紅色的煙霧升騰,數十名潰兵在血泊中翻滾掙紮,試圖避開同伴的馬蹄,最終,卻逃不過死神的魔爪,被踩得血肉模糊。
還有十幾名潰兵,僥幸中箭後沒有立刻落馬,卻已經沒有力氣控製坐騎的方向,被坐騎帶著,繼續向前飛奔,直到又被第二輪羽箭射中,仍舊不敢相信是自己人放的箭,一個接一個圓睜著雙眼落馬,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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