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曰的眼神立刻閃閃發亮,卻撇著嘴搖頭,“我一個人幫你,二十兩倒是好買賣。可再加上七藝……”
“舅父!”杜七藝窘得麵紅耳赤,扯開嗓子抗議。
“三十兩,他本事不如您,他的身價隻能給您的一半兒。”薑簡想都不想,當場加價。
“你雖然是婆潤的師兄,卻不能替他做主。”胡子曰連連擺手,眼睛卻盯著婆潤,閃閃發光。
“師兄答應的事情,我全都照辦。如果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黃金,我用侍衛們的坐騎頂賬。”婆潤隻求能為父親報仇,根本不考慮代價,立刻沒口子承諾。
“成交!”胡子曰心滿意足,立刻伸出了大手。
薑簡帶著婆潤,相繼與他擊掌。三擊過後,雙方就算確立了雇傭關係。雖然價格高得有些離譜,但有這麼一個在草原上打仗的行家帶著,成功的可能性卻又增加了兩成。
搞定了胡子曰這個老江湖,薑簡立刻把目光轉向了自家姐姐和契丹少女阿茹,
“阿姐,師父臨行前曾經跟我說過,他會派斥候在距離受降城八十裏左右的龍牙山那邊,等我的消息。你帶著阿茹過去,把這邊的情況彙報給他,請他老人家盡可能地派兵出來接應。”
“你……?”薑蓉眉頭輕皺,本能地想出言反對。而薑簡卻搶先一步,低聲補充,“師父他老人家,有一句說得很對。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如果不展現出點本事來,別人憑什麼幫咱們?”
“你,你自己小心!”已經到了嘴邊上的反對話語,瞬間變成了叮囑。薑蓉看了一眼弟弟,用力點頭,刹那間,發現弟弟已經長得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
“嗯!”薑簡衝著姐姐笑了笑,柔聲答應。然後又將目光轉向契丹少女,“阿茹,抱歉,還得讓你多等幾天,才能送你回家。”
“知道了,我去受降城等你。”阿茹的臉上,迅速浮起一抹紅暈。卻仰著頭,一眼不眨地跟他目光相對。
眼前的少年郎,豪氣幹雲。
她是契丹人,不懂那麼多甜言蜜語。但是,她卻會用自己的方式讓他知道,這輩子,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有一個人,在靜靜地等待他的歸來!
日出日落,時間過得飛快。三天之後的傍晚,距離瀚海都護府兩百五十裏的一座小山旁,出現了一支規模在兩百人上下隊伍。
這支隊伍打著回紇部的旗幟,趕著八十多頭牛,四百多頭羊,緩緩向西而行。一路上,無論遇到各族牧民,還是往來的商販,都與對方擦肩而過,既不掩飾自己的行藏,也不向對方做出任何威脅或者冒犯之舉。
“回紇兵馬隸屬於大唐瀚海都護府,在草原上,是除了大唐燕然軍之外,軍紀最好的一支。”有帶隊的商販頭目是內行,驚魂稍定之後,望著遠去的旗幟說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既不索要買路錢,也不收您送過去的孝敬,原來是受了天朝的軍紀約束。”有小夥計恍然大悟,抹著頭上被嚇出來的冷汗附和。
“可惜啊,以後咱們就未必還有這種好運氣嘍!”老商販頭目收回目光,搖頭感慨。
他的話,立刻勾起了眾夥計和同行的好奇心,紛紛圍攏過來,請求他解釋其中緣由。老商販頭目原本不願多說,卻礙不住大夥的央求,隻好壓低了聲音,快速補充,“你們難道在路上沒聽說麼,回紇人的大可汗吐迷度死了。他侄兒烏紇篡了位。烏紇曾經跟突厥可汗車鼻的女兒有過婚約,而那車鼻可汗卻已經造了大唐的反。接下來,那烏紇肯定要倒向自家老丈人。那突厥兵馬的德行,你們又不是沒見識過。俗話說,學壞容易學好難。等回紇各部兵馬,也打起了突厥人的狼頭旗,再遇到咱們,哪有不吃幹抹淨的道理?”
“啊——”眾人驚詫地張大嘴巴,麵麵相覷。很快,就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清楚地驚恐和無奈
這條商路,才安穩了幾年?從上一任突厥可汗頡利被大唐將士抓起長安給聖天子跳舞那時起,滿打滿算,也就十九年而已。
如果草原重新落入突厥人的魔掌,首當其衝的受害者,恐怕就是他們這些行商。而偏偏大夥根本沒有能力阻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苦難和黑暗一寸寸籠罩向大夥的頭頂。
同一時間段,發現了這支趕著牛羊行軍隊伍的,不止是商販和牧民。天色快擦黑之時,一夥突厥飛鷹騎的斥候,也與這支隊伍不期而遇。
“你們什麼人?趕著牛羊去哪裏?”斥候隊正阿普正百無聊賴,不顧自己已經到了回紇人的傳統勢力範圍,策馬擋在了隊伍的正前方,搖晃著橫刀發問。
與他一道出來執行任務的其他七八名嘍囉,則策動戰馬,彼此拉開了二十多步距離。或手挽騎弓,或緊握號角,隨時準備支援和向大隊人馬發出警訊。
“前麵可是遠道而來的突厥貴客,在下胡裏吉,受我家賢設俱羅勃之命,特地送來牛羊和美酒,慰勞陟苾設和他麾下的飛鷹騎。”趕著牛羊的隊伍中,立刻有一名回紇青年旅率,策馬而出。先在馬背上畢恭畢敬地施禮,然後用流利的突厥語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