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潤,烏紇,俱羅勃,你們三個記住了,咱們回紇十八部總計才十萬人丁。做可汗和長老的,千萬別生出什麼與實力不相配的野心。否則,回紇十八部必將萬劫不複。”就在車鼻可汗向自家兒子羯盤陀交代該如何應對大食人的時候,回紇十八部的可汗,兼大唐瀚海都護吐迷度,也喘息著向自己的兒子,侄兒,弟弟三個交代。
在疾病和焦慮的雙重折磨下,他的臉已經變成了青灰色。一雙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陷進了框子裏,不再帶有任何光澤。原本粗壯有力的手臂,瘦得像兩根麻秸稈。原本寬闊結實的胸膛,也變得幹癟虛弱,隨著喘息聲像風中荷葉般上下起伏。
“父汗,我記住了,我記住了。”婆潤看得心如刀割,跪在病榻旁,捧著吐迷度的手,高聲回應,“您好好休息,不要再為這些事操心了。我已經派人去太原那邊請郎中了。那邊有位姓王的郎中,據說是孫思邈的嫡傳弟子……”
“我已經休息得夠久了,不能再休息了。”吐迷度努力抬起手,輕輕摸了下婆潤的頭。自家兒子的頭發還是軟的呢,遠不像成年人頭發那樣粗壯光滑。而長生天卻不肯自己更多時間,來培養兒子長大,做一個合格的可汗。
“叔父,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牢記您的教誨。”吐迷度的侄兒烏紇向前走了半步,俯下身來承諾。
他父親是吐迷度的親哥哥,可惜天不假年,沒等從他祖父那裏繼承汗位,就暴病身亡。按照回紇規矩,兄終弟及,他母親就帶著未成年的他,嫁給了吐迷度做側室。
雖然並不是喜歡他的母親,但是,吐迷度對他卻一直青眼有加。非但從小就手把手教他各種本事,還在兩年前,就讓他單獨領兵,做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設。(注:設,草原官職,地位低於可汗,相當於行軍總管。)
所以兩個月之前,聽聞車鼻可汗大軍壓境,他特地帶兵返回了瀚海都護府行轅來給自家叔父助陣。而那車鼻可汗看到回紇各部上下齊心,唯恐打起來損失太大,隻是耀武揚威了一番就草草收場。
“你是個有本事的。”看到烏紇身體投下來的陰影,吐迷度迅速將目光轉向他,笑著點頭,“今後,好好輔佐婆潤,讓他做一個合格的可汗。回紇十八部不能分家,所以叔父不能把讓婆潤把汗位分一半兒給你……”
“叔父您千萬別這麼說!”烏紇的心髒頓時打了個哆嗦,趕緊站直了身體連連擺手,“婆潤人聰明,學什麼都快。他做可汗,天經地義。我一定會好好輔佐他,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那就替我看著他,讓他別走錯路。”對烏紇的回答非常滿意,吐迷度喘息著點頭,“還有你,俱羅勃,你是婆潤的叔叔,好好教導他,帶著咱們回紇人走正路。千萬別貪心,被別人當做手中的刀。”
“放心,兄長,我一定教導他。但是,你也一定會好起來。”吐迷度的弟弟俱羅勃抬起手,輕輕捶打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