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之際。
那琉璃分身回首，對著尚在昏迷之中的琉璃本尊遙遙一拜：“姐姐，活下去。”
縱然全穀上下盡皆死於李慕仙之手，但隻要琉璃活著，萬花穀便不絕。
活多一日，便多苟延殘喘一日。
一拜後，轉身，決然離去。
這日，上清觀雷響不絕，時而可聽得劍鳴，亦或是一陣陣悲號。
又見幾道修為不弱的身影入了上清觀，如今三大宗都不可自保，那些散修亦或是次流宗門的修士，又豈會坐以待斃。
一時之間，上清觀竟是足足上千修士。
人力與天戰。
縱然千人，何其難也！
這一戰，便是足足三日。
李慕仙依舊立於山巔，纖塵不染，俯視腳下屍山血海。
紅葉、老漁翁、秦天刀，以及諸多可在大九州排的上號的人族修士，已盡皆死於李慕仙之手。
“隻為反我，竟連往生都不要了？螻蟻之所以是螻蟻，最要命的，便是分不清時務。”
山巔之上。
唯有清遠手執斷劍，支撐著身體，半跪在青石階上，霓裳嘴角染血，依舊立於李慕仙之前。
霓裳語氣決然：“清遠道長，道門不可絕，速速退去。”
“道門不絕？嗬嗬……”
“天下萬民若不複，要這道門何用？”
清遠掙紮著起身，雖已不剩多少力氣，卻依舊念念有詞：“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
清遠劍上，蒙起層層稀薄靈力。
靈力摻血，已是做足了搏命的打算。
李慕仙眼底閃過一抹寒芒，他自然看得出，清遠此時想要做什麼。
當即便又是一指點下。
隻是這一指，卻如點在無邊海麵，除了點起一陣細微波瀾，再無半點事發生。
“清遠道長……”
眼見清遠如此，霓裳自不會再有半點猶豫，當即施展本門秘法，同樣已做足了搏命打算。
眼下已無活路，若不搏命，後世無望矣！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唯願天道成，不欲人道窮！”
“北都泉苗府，中有萬鬼群！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妖魔精，斬馘六鬼鋒！”
念及此處。
清遠腳下，一對陰陽魚緩緩遊動。
陰陽相生，是為太極。
清遠已全然不見那副肉身，如一縹緲氣流，托著手中劍，步步緊逼李慕仙。
見這一指仍不死。
李慕仙不由皺眉，後退半步，冷語道：“區區人間下乘修士，竟真妄圖反天不成？天雷助我！”
天雷響徹。
清遠所化那一團清霧終於有所撼動，隻是，依舊未止前行。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此箴言一出，天雷退避，萬鬼不存。
勢必以這一人性命，度盡天下萬鬼，保黎民長生。
“李慕仙，今日，本座雖死，卻也要以我這微薄人力，於你這天人一搏！人力戰天，管他勝負如何，何其快哉！日後，本座定當流芳千古！”
豪氣衝雲。
那一劍出，竟是不下當年程青雲一劍開天之勢。
道門萬年底蘊，盡皆在此一人劍下，請天下黎民之願，勢要斬下這天人。
劍落。
芳菲盡。
本已至深秋，山間葉落金黃，如今這一劍之下，更是連帶著山間常青樹一並變作枯木。
昔日香火鼎盛的上清觀，如今已是一座死山。
山巔之上，李慕仙低頭。
心口處，是一道劍痕，貫穿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