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嘈雜寺院內，再無半點聲響。
香客也好，僧人也罷，此時皆一個個遙望天上，如雕塑般木在原地，半天吐不出個子來。
那是一指？
那隻是一指。
魔氣盡散，連帶著天外雲層，乃至天穹之上那片湛藍，都被點出了個巨大窟窿。
指力盡頭，是虛無。
足足半晌後，終見那片虛無之外，絲絲縷縷靈氣彌補過來。
將這窟窿填上。
“好用。”
葉塵隨手一揮，抹去指尖殘留那一縷金色煙霞。
早已近乎無情的李慕仙見此，也不由重重咽下口水，被這一指所震懾，不過些許天道氣運，竟被他一指點破了天？
此一指，若點在天門，隻怕仙界又要重現。
法顯行一佛禮，顫顫巍巍道：“多……多謝先生出手相救！天下人，當記先生今日之功。”
葉塵卻道：“天下人記不記我，我可懶得搭理。隻是你二人，今日需記住，出手相助之人是誰，又是從何處而來。”
法顯哪裏還敢生出二心，連連行禮稱是。
倒是李慕仙，臉色已難看到了極點。
本是承天命而來，至此誅魔，卻不想遭逢此事，讓這葉塵撿了便宜不說，還平白葬送了天道氣運！
“李牛娃啊李牛娃，你這人，好大的傲氣。”
李慕仙是最不喜人提及他俗名的，尤其那一夢三千年後，他早已超脫凡俗，這俗名，更被其視作恥辱。
隻是，葉塵麵前，他豈敢言語。
談笑間，葉塵已至李慕仙麵前。
見葉塵一步步走進，李慕仙下意識後退半步，戒備道：“你要殺我？以大欺小，豈不失了你的身份。”
葉塵反問：“你承天道而來，又師承清自在，輩分比羅達可要大了不少，你都可以大欺小，我為何不可？”
李慕仙無言。
此人真要殺自己，哪怕有十條命，也不夠用的。
葉塵卻遲遲未動手，反而道：“不過，就憑你這小輩，連那小輩都比不過，也不配我出手。”
“什麼？”
李慕仙雙目猛然睜開。
緊接著，又掐指推演，越是推演，便越是心慌。
“他已逃了？怎麼可能！”
李慕仙恍然：“是你！你去過磨鐵城！”
葉塵並未作答。
隻是，即便不說，李慕仙也可猜到。
“我所修大夢心訣已臻化境，一夢可改天下命數，你是如何破局的？”
葉塵隨口道：“凡人三言兩語便可破，何須我出手。”
隻這一句話，便幾乎讓李慕仙道心破碎。
自己那大夢三千年換來的無上神功，自己那完美無缺的一夢，在他口中，竟隻是凡人可破的不入流粗淺手段？
嘭！
一聲悶響。
李慕仙消失在原地，已沒了蹤影。
“他逃了？”
蘇星子左右四顧。
葉塵道：“不必管他，一個毛頭小子罷了。”
不過三言兩語，便道心不穩，大夢三千年，恐怕是全夢到狗肚子去了。
法顯這才回過神來。
回想起方才種種，便越覺惶恐。
上次見他時，自己還隻是個初入人世的小和尚，吃了不少苦頭，若非葉塵賞的那一碗飯，自己怕是早已餓死街頭。
回首，已近兩千年。
法顯行一佛禮，低眉道：“先生今日，又救了小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