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再說吧,興許我在西貢呆不了多久呢?”
絲楠掐著日子,三天後的早晨,昂慕斯闖進了她的房子。男孩大咧咧的的坐在沙發上,
“我隻不過和姨夫去大瀝走了一趟,回來怎麼就什麼都變了呢。”
“你的坐姿不像貴族。”
絲楠瞅著昂慕斯的臉,依舊慘白白的,大瀝的烈日也沒把他曬黑。
昂慕斯嗤笑,“我父親是滿身銅臭氣的商人,我算什麼貴族,也就我母親喜歡鑽牛角尖。誰不知道她當初嫁給我父親是衝著他的錢,所謂家族、身份都比不上錢。說說你,到底怎麼得罪了那位尖酸刻薄的公主?”瑟琳娜看不順眼昂慕斯,昂慕斯同樣討厭她。
“某天,我回去晚了。”
“就這樣?”
“就這樣。”
絲楠攤手,她一點都無所謂瑟琳娜罵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犯不著為一個不相幹的女人鬱悶糾結,她又不是鈔票不指望全世界的人都喜歡她。
“哈,迪斐簡直是他母親的奴隸,懦弱,言聽計從,說一不二,就這點膽識,我懷疑他到底怎麼把你從劫匪手裏救出來的。”
絲楠心裏卻不這麼認為,她曾想過如果迪斐那時沒有返回來救她,她的結果會是什麼樣的,在情勢最危急的關頭,哪個少年又有如此膽識。迪斐無非太顧及親人的感受,絲楠不希望他因為她而與他父母產生隔閡,她也是從青春期過來的,明白那種朦朧的喜歡,什麼也不是,過個兩三年再回頭看看,就是笑話一場。
昂慕斯忽然湊近絲楠說,“你想不想知道米歇爾父子的近況?”
絲楠毫不猶豫的說,“不想。”
昂慕斯笑得皮皮的,“可我還是要說。”絲楠想捂耳朵已經來不及。
昂慕斯說米歇爾把北方的軍權交給了普爾曼。起初反對聲四起,誰都不服被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領導。但當普爾曼提著一隻與高棉劫匪勾結的軍官人頭走上台,大家都噤了聲,這群士兵們都在戰場上拚殺過,硬是全嚇傻了。都傳說普爾曼歐羅斯殘虐陰狠,可誰又真正見過,那股蕭殺之氣,震住了所有人。而他會變成這樣僅僅因為他的妹妹死了。短短的時間裏,他下令殺了至少五百個高棉人,其中有反抗分子,也有無辜的人。
“你是說普爾曼現在就在邊境?”
“對,我差點就看到他了,那天早晨我沒起來,利頓姨夫把我扔在旅館,居然自己去交趾,”昂慕斯氣不打一處來。利頓總督這趟遠行正是奉殖民議會的命令去警告普爾曼量力而行,適可而止,順便調查麥凱克倫一家被綁架的真相。
“總督先生是為你好,他擔心你的身體狀況,你隻有一張小白臉,卻沒有一口尖牙,在那種混亂的地方容易倒黴。”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怎麼聽不懂你說的話,”昂慕斯蹙著眉頭。
撇開代溝,絲楠說,“上周我認識了貝茨爵士,聽說是來找你母親的,你見到他了嗎?”
昂慕斯一愣,“你怎麼認識的他?”
“泉園,”絲楠撒了個小謊。
“噢,那個老家夥是喜歡賭,”昂慕斯嘟囔一句,“他是我父親的說客,我沒想到我父親會請他來殖民地,看見他真嚇了我了一跳。”
絲楠想了想,試探的問,“那你知道米歇爾煙廠停產了嗎?”
“當然知道,不就是工廠裏的監事被殺了,配方和原料都被毀了麼。”
事實再次得到證實,絲楠心裏還是有點沉重,“我認識那位監事,他人很不錯。”她還記得葛瑞設計出新煙時興高采烈的樣子。
見絲楠這副樣子,昂慕斯也不好說什麼,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昂慕斯就準備起身離開了,“我不該挑起個糟糕的話題,明天我再來吧,記住鎖好門窗,日子哪兒都不太平。”其實昂慕斯不擔心絲楠獨自居住的安危問題,他不把她當成十來歲的小姑娘看,別說平時說話做事的口氣,就她在一群亡命之徒手中舍己救人的膽量和勇氣不是誰都有的,昂慕斯認為自己就沒有。
同樣是這個原因,麥凱克倫沒找過絲楠,絲楠離開那晚他派人跟在後麵保護,他知道絲楠如今的住處,迪斐也知道。
麥凱克倫很佩服絲楠,她能在離開短短的時間裏為自己找到庇護的地方,而且還從出了名挑剔的大房地產商拉格爾手裏弄到房子,連比雷埃特意過來找他,言語裏不乏對趕走她的責備和不認同。試問正常的孩子有這個本事嗎?恐怕早就可憐兮兮的露宿街頭,沒被拐賣餓死就算好的。至少麥凱克倫覺得自己十二三歲的時候肯定做不到,所以他如今完全理解了自私自利的米歇爾為什麼大發善心的收養這個孩子。他有種怪異的感覺,好像絲楠的眼界和思想是成熟的。如果不是瑟琳娜,他也想收養她了。
是麥凱克倫讓迪斐暫時不去打擾絲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