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極佳的米歇爾決定在密列多留些時間,親自監督自己各種廠房的建設。密列這幾天異常熱鬧,本地的,外地聽說的都湧進這座城市,軍警的工作都麻煩了很多。
靠近城門口的地方有一張簡易的帆布棚,四個白人士兵站著把手,旁邊豎著一塊大木板,上麵用高棉語寫著兩個大字招聘,下麵是具體要求。
“十四到二十四周歲,身體健康,沒有傳染病史,,,,”
凡有不識字的高棉人詢問,便立刻有人幫他回答,大家圍在木板周圍議論紛紛。
雷奧坐在棚子裏,手沒停歇的在桌上寫著,來應聘的高棉人隊快排到城外頭了。絲楠口幹舌燥,翻譯了一上午,她舌頭都要麻了。
又一個人在椅子上坐下,
絲楠看也沒看他的臉,機械的重複,“名字,年齡。”
“隆拉,十八歲。”他的聲音很低又含糊不清,絲楠沒聽清,她看了一眼這個人,黑,皮包骨,凸出的顴骨很高,典型的高棉人長相,沒什麼特別的,“你說什麼,大點聲音,不要浪費時間。”
絲楠的聲音有些不耐煩,誰在如此炎熱的環境下工作幾天耐心都不會好,尤其遇到這種說話有氣無力的人,話都講不清楚,還談什麼工作,絲楠在心裏已經決定否定他了。
這個人突然抬起頭,直視絲楠的眼睛,他的眼神弄得絲楠一愣,那麼多高棉人來應聘,沒有誰會這樣看她,他們都懼怕白人,然而這個人卻不是。“我叫隆拉,十八歲,我是乍巴村的,聽同村的人說白人工廠招人,所以連夜趕過來。我有三個弟弟,兩個妹妹,父親外出幫工死在暹羅,母親腿腳不好常年臥床,所以我非常想要這份工作。求求你們開開恩,幫幫我吧。”隆拉雙手合十,一副懇求的樣子。
絲楠很驚訝,說真的,‘麵試’了這麼多高棉人,這個隆拉是第一位主動推銷自己的。其他人一看見雷奧這張白人的臉,就膽怯的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他說什麼?嘮嘮叨叨的一堆,”雷奧問絲楠。
“說他家裏困難,很需要錢和工作,”絲楠說。
雷奧點點頭,“難得遇到主動的人。”雷奧寫下隆拉的名字,還在後麵劃上一個勾。
隆拉的眼睛一直盯著雷奧的手,他仿佛看得懂似的,眼底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詭笑。
到了傍晚,還有許多人在排隊等待,雷奧說讓他們明天再來。
“招了多少人?”
雷奧看了看手上的名冊,“一百三十四,應該夠了,真是辛苦你了。明天叫大人給你放個假。”
絲楠玩笑道,“我也去工廠學個手藝。”
一下子招一百來人可是個大工程,米歇爾命人在城外搭建了牢靠的帳篷,作為這些人的住處,類似簡易宿舍,有專門的士兵看守。一部分人先去了橡膠工廠和膠鞋廠,而剩下的人被分配進全柬埔寨第一家正兒八經的卷煙廠。柬埔寨有很多人吸煙,可都是自己卷著煙絲抽,大部分人沒見過卷煙機,看到英國產的木銅製機器都不敢動手碰。
其實機器操作的步驟簡單的出奇,不需要電做動力的東西全靠原始的手動反複驅動,絲楠看說明書都看懂了。
不過米歇爾想的更周全,隨機器一起過來的還有一位經驗老道的白人監工,還是個英國人,叫葛瑞,據說他以前加菲爾德在越南的煙廠工作,加菲爾德的煙草生意被鴉片買賣衝擊後便關了廠,並向米歇爾推薦了他。
葛瑞向眾人演示機器的操作步驟,隻見一根根成型,通體發黃的煙支從機器裏吐出來。絲楠撿起一根觀察了一下,這煙與現代的香煙差別很大,沒有濾嘴,包煙絲的煙紙也非常粗糙劣質。不過米歇爾很滿意了,他吩咐所有工人要在一天之內學會機器操作,明天卷煙廠正式開始運作,凡是不合格的工人一律辭退。
米歇爾開卷煙廠的消息也在以極快的速度傳至各方耳中。
“米歇爾這次要栽跟頭了,哈,煙草是現在最賠本的買賣,”遠在金邊的約瑟夫幸災樂禍,“還搞那麼神秘,是怕我們當麵嘲笑他吧。”
白人上流界普遍不願意抽來自亞洲殖民地的香煙,嫌沒有檔次。那些大官員貴族們,手裏不夾跟喀麥隆雪茄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再加上鴉片泛濫,要不加菲爾德也不會放棄在越南的煙草生意轉而去做其他的。
“我等他賠得血本無歸,再把橡膠園拿回來,”約瑟夫打著如意算盤,“馬上派人寫封信給莫博森,讓他從米歇爾那廢物兒子嘴裏套話,我要知道米歇爾下一步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