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大代價,換來的卻是被拋棄。門當戶對果真如此重要麼。貝蒂握緊拳頭。
繞到莫博森家,普爾曼回來的很晚,油燈下絲楠坐在沙發上抱著一本全法文的高深藥劑書看,聽到動靜沒有抬頭。
普爾曼從她身邊走過,她聞到一股不屬於普爾曼身上的香水味,別怪絲楠名字靈,和任何人同住一個屋簷下,都會熟悉對方的味道。
“馬術比賽怎麼樣了?”
普爾曼的背影頓了一下,“湊合。”
“米歇爾先生說你回來去他的辦公室。”
“哦。”
回到家普爾曼完全恢複成自己冷漠的本性,他沒發現自己在絲楠從不裝模作樣,一點點都沒有。
等普爾曼走遠了,絲楠又開口,“提個建議,你最好先洗個澡。”
普爾曼仿佛沒聽見似的繼續往前走,心底卻有絲摸不清道不明的異樣。
第二天,絲楠來到醫院,安妮外麵正在曬衣服,“誒,絲楠,你先別進去,愛麗絲夫人和她的先生今天大吵了一架,裏麵硝煙彌漫。”
“為尤利安的病嗎?”
“可不是,眼看病越來越嚴重,卻隻能束手無策,換誰都心焦,要我說莫博森太不是東西,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男人,”安妮憤憤不平。
絲楠幫安妮曬好衣服才上樓,剛到病房門口就聽見從裏麵傳來的講話聲,“你一心為米歇爾總督著想,換來的又是什麼?他對我們的孩子根本不管不顧,置若罔聞,卻忙著他的升官發財,和約瑟夫、莫博森虛以委蛇。”
是愛麗絲的聲音,而她說的也沒錯,米歇爾沒來過醫院一次。這段時間他正著手開發東北部的土地,已經向他的好友加菲爾德購買了一千公斤的煙草種子和曬煙機,正在運輸的途中。他就等著約瑟夫離開暹粒,好聯係米達意大邦主借煙農。這些都是高度機密,除了米歇爾的幾名親信沒有其他人知道,連普爾曼都不完全清楚他父親的計劃。誰不唯利是圖,但米歇爾的表現的確讓尤利安父母太心寒了。
“在這兒偷聽可不禮貌,”詹姆斯的聲音突然出現,嚇了絲楠一激靈。“我又不是有意的。”
“走吧,跟我到樓上去,”詹姆斯拍拍絲楠。他也是辛苦,拚命的找解讀方法,還試著聯係在殖民地的其他同行,可那些人一聽說是毒藥都不敢插手。
“我現在找到了緩解毒性的方法,我用生物堿檢測出毒藥的幾種成分,可以用利尿藥抑製,”不等絲楠高興兩秒鍾,詹姆斯接著說,“但利尿藥對兒童的傷害是很大的。”
詹姆斯看著絲楠欲言又止,“哎,很可能造成尤利安永久失聰。”
絲楠怔住了,急忙問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詹姆斯搖搖頭,“我跟保羅先生談過,他已經同意用藥,今天上午尤利安一直是清醒的。沒有聽力總比丟掉性命要好。”
絲楠沉默了,她後悔當時為什麼要睡著,為什麼不好好看著尤利安,就那麼一下下,居然就給這個孩子造成如此大的痛苦,她真怕尤利安將來會怨恨她。
“不必自責,你已經盡力了。其實我想說你不該暴露自己,不該來暹粒,更不該和位高權重的人扯上關係,這裏四處都是暗礁,稍不留神就會丟了性命,米歇爾歐羅斯對你好是有代價的,尤利安就是例子,如果你沒了價值,他會毫不留情的拋棄你。”
“我知道,”絲楠的聲音出乎意外的平靜,“其實我們都隻是為了活下去。”
絲楠最後還是忍不住去找米歇爾,查理攔住她說,“大人有他的難處,我們誰都想絆倒莫博森,前提是要有證據,否則莫博森會反過來指責大人誣蔑他,他的處境反而更危險,約瑟夫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啊。”
就在絲楠最揪心的時候,普爾曼非常春風得意,在學校他公然與貝蒂同進同出,還一同去最高檔的餐廳用餐。旁人看來完全是一對熱戀的情人。
“聽說你最近和米歇爾的兒子走得很近?”莫博森對女兒說,“我以為你清楚我的立場。”
“爸爸,”莉莉婭挽住父親的胳臂說,“普爾曼又不摻和你們高深的政治,大家都知道他是不學無術的貴族子弟。”
莫博森嗤之以鼻,“這樣的男孩你也願意接觸?”
“但是他對我很好,溫柔又體貼,我覺得在這裏找不到第二個像他這樣的男孩了。”
“你這孩子,”莫博森張口要教育女兒,一旁的美貴婦說,“莉莉婭喜歡就隨她去吧,她向來心高氣傲,難得看上誰,以前我還擔心萬一將來在殖民地找不到合適的丈夫,我是不是還得回巴黎幫她物色。”
瑪麗已經十六了,比普爾曼大幾個月。在法國一般這個年紀的千金小姐都已經訂了婚。
“普爾曼的名聲我們又不是不知道,都說是歐羅斯家族最無能的子弟,你看約瑟夫的兒子都能幫著他處理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