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一個很打眼的地方,圍了不少人,正中間有幾個用帆布搭起來的大棚子,棚子外沿停著許多輛馬車,還有好些個大木頭箱和鐵籠子直接擱在地上。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動物臭味,即使特意灑了香水也遮不住。三四個彪形大漢站在外圍維持秩序,有票的人排著隊往前走,沒有票的人隻能旁觀。
“嘿,你們兩個有票嗎?”
絲楠抬頭看說話的白人,肌肉發達,皮膚麥黃麥黃的,一看就是經常被風吹日曬。
“有,”尤利安揚揚手上的紙片,又用手肘勾勾絲楠,“快把你的門票給他看呀。”
“慌什麼,”絲楠無奈從荷包裏掏出票。
壯漢好笑的問,“哈,你們的家長呢?”
尤利安急忙忙的說,“他們在後麵,我們可以進去了吧。”
壯漢不信的又打量他們兩眼才讓開身,尤利安跟屁股上安了發動機馬達似的,一拽絲楠就朝前麵衝,橫衝直撞,絲楠聽到有人在抱怨他們莽撞了。
掀開牛皮製的門簾,就是一個大又鬧哄哄的圓形場地,頂是圓的,四周也是圓的,簡陋的牆壁上貼著巨幅動物畫廣告,木質的長椅一節一節擺上去,穿著體麵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個個沿著階梯坐下來。
“我們坐在哪裏呢?”尤利安問絲楠。
“隨便吧,找個離舞台近的,中間點的地方,”絲楠有經驗的指了指,“就那邊吧。”
兩個孩子貓著腰,擠開人群,刺溜的飛快滑坐在椅子上。
“哇,感覺真新鮮,”尤利安仰頭環視一周,眼睛亮亮的,“這種馬戲表演不是每個人都能看的。”
絲楠順口問道,“那你家怎麼能弄到門票?”
“我爸爸認識團長啊,”尤利安得意的說,“我爸爸很早以前在印度賣過動物油脂。”
“動物油脂?”
“對,就是那種塗在子彈上的動物油,可以增強槍的殺傷力,以前用野豬油、野牛油比較多,也有用老虎油、大象油的,專門的獵手會去森林捕獵,還有馬戲團裏老得動不了的動物也可以殺了用,”尤利安說的頭頭是道。
“噢,”絲楠了解的點點頭,“那你爸爸現在還幹這些嗎?”
“早不了,多累啊,還是開工廠更賺錢。”尤利安家在殖民地有幾塊棉花地,還有兩家大的紡織廠,運動鞋麵的原料就是他們家供應的。
對麵觀眾席上有一大半是空,絲楠看了看手表,離表演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尤利安性子太急了。絲楠往後背一靠,低下頭準備小憩一會兒。尤利安還在她耳邊嘰裏咕嚕的說話,絲楠有一下沒一下的嗯一聲。不知何時,小男孩的聲音沒有了,清靜的絲楠總算能合上眼睛眯一覺。
等她再睜開眼,對麵席位已經坐滿了人,絲楠下意識往旁邊一看,卻驚訝的看到一個陌生男人,她馬上問道,
“請問您看見我旁邊的男孩了嗎?”
男人不明所以,“什麼男孩?我來的時候,這兒就是空的。”
絲楠立刻站起來,環顧全場,各色各樣的人,唯獨不見那張長著小雀斑的臉。她暗道糟糕,
“抱歉,讓我過去一下。”
絲楠側身,擠開成年人的膝蓋。
“小姑娘,表演馬上要開始了。”
“我弟弟不見了。”
話落,其他人都給絲楠讓出位置讓她通過。
絲楠沒空道謝,腳步急促的往外走。絲楠此時心裏既焦慮又懊惱,她的責任心一向如此,哪怕她沒有義務看著尤利安。或許這也是她在總受到朋友擁護的原因,你待他人真心,他人也會同樣回報於你。
絲楠盡量回憶尤利安好像最後在說要去摸摸猴子。中間的舞台上,工作人員已經在擺放道具了。她趁亂溜進用棕紅色絨布蓋住的後台。後台比外麵昏暗得多,到處都是箱子,灰撲撲的。
“哈瑞今天狀態不好,別讓它出台好嗎。”
“今天是最後一次,當它的謝幕禮。”
“你真的要把它送走?”
“上頭發話了,如果我們還想在殖民地繼續混下去,隻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