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斐根本來不及好好了解絲楠,他的舅舅就過來了,一同進屋的還有臘尼,絲楠不由舒了一口氣,她不想和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孩同處一室。
米歇爾一進來對絲楠說,“你的情況我已經聽臘尼說過,的確是一個很可憐的孩子,”此時米歇爾已經換下了軍裝,穿著一身昂貴的絲綢寢服,看上去不那麼嚴肅,目光也放柔和了。
絲楠困惑的看向臘尼,不明白這位看起來相當威嚴的總督怎麼對自己一下子轉了性子,臘尼隻對她點點頭,試圖在安撫她的情緒,這時米歇爾又接著對她說,“等巡視完密列這邊,你就跟我們一齊回暹粒吧,我們再為你尋找親人,如果實在找不到直接送你回法國也是可以的。”
米歇爾說完,絲楠好久都沒反應過來,她腦子亂糟糟的,米歇爾的語速又快,直到臘尼使眼色說,“還不快謝謝總督大人。”
“哦,哦,謝謝您,”絲楠連忙說,語氣完全是那種現代格式化的,不含多少真心。
“嗬嗬,”米歇爾笑著說,“知道嗎,我第一次看到普爾曼被打,他那副模樣就像踩進了狗屎堆。”
米歇爾的笑聲好像並未把絲楠他們動手打普爾曼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樂得見到自己兒子丟人似的,絲楠卻不是真正天真的孩子,她可不會忘記剛才這位大人板著臉的模樣,溺愛的兒子受了傷,做父親的怎麼可能不動怒。
才大動幹戈過,幾人也沒講多少話,絲楠站在原地挺尷尬。
“好了好了,別怕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米歇爾笑完朝門邊擺擺手,絲楠立馬識相的往外走。剛走到門口,
“等等,”迪斐叫住她,絲楠撇嘴很不情願,才轉過身她的頭上就被罩上一層陰影,“這個帽子應該是這樣戴的吧,”迪斐很認真的問她。
“嗯,謝謝,”絲楠敷衍的應了聲,就立刻朝外走,半個字都不願多說。
“我叫迪斐,”等迪斐想起要先自我介紹時,絲楠已經走到沒影了。
米歇爾大笑著彎腰攬住外甥的小肩膀,“是不是看上那個小丫頭了。”
迪斐頭使勁的搖,臉稍稍的紅了點,好在燈光昏暗看不出來,“怎麼可能,瞧普爾曼傷成什麼樣了,您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那是自找的,”米歇爾冷哼,“這小子是該吃點教訓了,否則再這樣荒唐下去,遲早要出事。”
“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臘尼準備告退。
米歇爾說,“你真的確定她是法國人嗎?”
“是的,在那個時間點,除了軍隊沒有多少白人敢獨往密列,帶孩子的就更少見了,所以我肯定她是法國人。”
“那真是太奇怪了,失去記憶怎麼連自己的母語都忘了呢。”米歇爾自語,而這亦成了困惑他數十年的謎題,特別是當絲楠的親人來接她時。
絲楠離開後,立刻去找信。
他們的小屋子裏擠滿了人,阿金和彭充都在,盤坐在平躺的信身邊,另一頭還放著一盆幹淨的水。絲楠剛進門,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連信都雙手抵著木板坐立起,一個個全擔憂的望向她,
“那個白人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拉走你?他是不是打你了。”信的問題不停,若不是受了傷,他早就撲到絲楠跟前了。
絲楠還沒有說話,另一個聲音響起,
“有什麼好擔心的,她不也是白人麼,那些人能對她怎麼樣。”絲楠循聲對上瑪妮的目光,卻發現瑪妮在看她頭上的帽子。
“瑪妮,如果你硬要這麼講話,完全可以從信的房間離開,”彭充指著門口,語氣不善。
咚的一聲,瑪妮把手上的籃子放下,小聲說,“走就走,要不是姆媽讓我送些湯藥過來,你們以為我願意來。”
瑪妮是擦著絲楠肩膀走出去的,至始至終沒有看絲楠一眼,也沒有對她說一句話,絲楠不懂瑪妮對自己的態度為什麼突然間變化如此大,該生氣的難道不該是她嗎?
“瓦塔呢?”
“正在被正雅夫人罰跪,邦主老爺已經歇息了,剛才夫人過來對他發了好大一通火,順帶著我們都被罵了,”阿金癟嘴,“挺小一件事硬是鬧成這樣。那些白人大爺在暹粒待著好好的,來我們這種窮鄉僻壤做什麼。還一來就挑事。”
“行了,少說兩句,萬一被有心人聽到又是麻煩,”彭充拉了拉阿金的手臂,對信說,“既然絲楠回來了,我們就先走了。”
周圍很快恢複了冷清,
絲楠擰幹布巾,在信旁邊蹲下為他擦幹淨臉,“瓦塔是夫人的侄子,再怎麼樣還有夫人頂著,你為什麼要出這個頭,你以為正雅夫人會保護我們嗎。”
信苦笑,“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隻記得兄弟義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