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止步!”四匹駿馬離莊園大門一箭之地處,兩闕瞭望樓同時發聲警告:“請問貴客尊姓大名?”
李維策馬而出,揚聲回答:“雒陽林飛。”
隨著絞盤吱呀呻卝吟,吊橋徐徐放下。
滿麵和氣的侯府管事候在路邊,控背行禮。
李維從袖裏取出兩封請柬遞到傭仆手裏的盤子,管事眼角掃過信箋末尾的夏侯氏家紋,一揮手,六名訓練有素的莊丁快步奔來,走在四人麵前引路。
即便是深山,塢堡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做到自給自足。
最醒目的五層連閣碉樓分布四隅,飛簷拱角,外架棧道相通。
銅鞮侯府被作坊和民宅圍在正當中,六層高樓鶴立雞群,讓蔡吉想起後世倭國的天守。
銅鞮侯府中門洞卝開,一個白衫青年立在府門迎客。李維和令狐九先跳下來,各自服侍主人下馬。
“子皙兄,多日不見,別來可好。”林飛熟絡地打招呼。
夏侯桓抱拳答禮:“托福。去年冬至雒陽芳林苑一聚,算來恰好半年時光,這位可是甄家小娘子?”
林飛一揮折扇,掩口胡盧而笑:“非也,是在下遠房表妹吉祥。”
蔡吉在幃帽裏橫了林飛一眼,也不說破,拱手為禮:“小女子吉祥有禮。”
夏侯桓聽聲一怔,轉而會心一笑:“二位請。”
“子皙,子泉(夏侯文)、子皎(夏侯建)和阿懷阿舒他們可好?”林飛隨口問道。
夏侯桓腳步一滯,隨即若無其事跟上來:“七天前,幼弟歿了,我們兄弟外出狩獵,山頂一塊落石砸下來……可憐他才一十三歲。”
頓了頓,夏侯桓歎了口氣:“本來大哥一去,父親就傷心摧藏,阿舒跟著一去,家父就……”
“節哀順變吧,你的手怎麼回事?”林飛眼光瞄到夏侯桓右手的繃帶。
“沒什麼,前日和子皎擊劍,淺淺劃破皮而已,進去吧。”
忽然一陣喧嘩從回廊拐角處傳來。
一聲悅耳的呼喚隨風送入諸人耳膜:“解憂別淘氣啦,看你往哪跑,快回來。”聲音嬌卝媚,宛如塞北糖酥。
“喵嗚……”一隻白尾黑貓忽然從花間跳出來,撲進蔡吉的懷裏。
“呀,小東西。”蔡吉托著花貓腋下,把它舉到麵前:靈動的眼珠咕嚕亂轉,軟卝軟長須隨著嫩卝紅鼻尖不住抽卝動,卡哇伊!
“婢子見過少主人,二位貴賓。”一個十一、二歲的蘿莉匆匆碎步跑出來,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室內端茶遞水、疊床鋪被的丫鬟。
“女王,帶解憂下去,一天到晚還玩不夠嗎?”夏侯桓冷語斥責,不過並未生氣。
“是,少主人。”小丫鬟向蔡吉行個禮,抱起花貓笑嘻嘻而去。
目送她“吧嗒吧嗒”一路木屐擊地離開,林飛露卝出一個曖昧的微笑,折扇拍拍夏侯桓肩膀:“恭喜子皙,幾時築金屋啊?”
夏侯桓幹咳兩聲:“小弟剛過身,要收房還需問阿母的意思。”
“阿修戰死滎陽後,令堂巴不得你們哥幾個早早開枝散葉呢。”林飛繼續挑卝逗。
“我又不像阿文那樣癡迷武事,一心想卝做個霍驃騎、班都護。”夏侯桓也笑起來:“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真是癡子。”
蔡吉旁邊插一句:“剛才的小丫鬟是誰?”
“去歲路過安平時買的,她入府前家裏起的小名兒叫女王,內子給她起的家名是郭照。”
說話間,眾人來到大廳。
蔡吉摘下幃帽露卝出廬山真麵目,夏侯桓嘴角一撇,不動聲色邀客入座。
蔡吉端坐在林飛下首的席位,令狐九一聲不吭,站在蔡吉身後,偷偷打量“上流社卝會”。
左手邊第一客位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正端茶細細啜飲,不時和身後的中年大叔低聲交談。林飛第一個上前問候,以師禮相待。
對麵客位席案二人談笑風生,指點江山。都是弱冠少年,自然投機。看見林飛來,彼此隔空問候,看來都是熟人。
夏侯桓一一給來賓介紹:
鶴發童顏的老者是皇親劉洪,帶來的徒卝弟是徐嶽。兩個後生是茂陵耿弘和吳郡沈友。
蔡吉沒用東萊太守的名頭,低調得很,旁人自然不識。
一聲鍾鳴,主人入席,宴會開始。
銅鞮侯夫人邊氏,推著一輛輪椅,從三重帷幔裏走出來。夏侯桓主持宴會,搶先向賓客致意:“家嚴心傷幼弟去世,中風不語。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