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譜版,桔梗用弓先將繩索射過銀杏樹杈,再綁上偷來的經卷,把人高高吊死。至於動機則是齊壬借酒調戲,聽上去還是蠻有道理的。
蔡吉不信,桔梗背上的桃木弓,是用來射傀儡的(和針刺小草人異曲同工),講求精準,有效射程隻是三到五米。再說齊壬背部沒有擦傷,就算把人先放血再吊上去,除非一口氣準備六個以上的滑輪組合,否則隻能說桔梗天生神力。
林飛見蔡吉微笑不語,穩坐釣魚台老神在在,暗罵一句奸商,裝作不經意補上一句:“山莊客房的藏書,唯君所願。”
《太史公書》、《六韜》、《管子》……全部都是左伯紙製的蝴蝶裝書籍(當時普遍使用竹簡),整整齊齊碼在鶴首藍田玉編磬後麵的楠木書架上,蔡吉擦擦快留下口水的嘴角,當眾飛速把疑點公布出來,並承諾親自出手,離城前一定破案雲雲。
人潮散去,林飛咬著牙道謝,拉上同伴閃了。
蔡吉上馬,臨走之時,齊家高高掛起一對竹紙白燈,院裏傳來隱隱哀聲。
午食後,商橫山莊。
蔡吉耳畔夾著石墨筆,左手捏著生麵團當橡皮塗改草圖,右手握著木棒和絲線,在模擬現場的沙盤模型上麵不住擺弄。
屍體被放血後再吊到樹上是無疑的,問題是凶手怎麼把屍體吊到三層樓高?
靈帝時畢嵐造的翻車,已有輪軸槽板等基本裝置。但現場幹幹淨淨,連鞋印都沒有一個,何況是大型機關組。
整整一個下午,蔡吉絞盡腦汁,比前世對付一個吝嗇的奸商還累。
鈴蘭上茶,回稟一聲,喚醒昏頭轉向的蔡吉:“這是霹靂劇團送回的劇本。林君口信,已謄寫了一份副本,這裏的書籍就當稿費,送與小郎君。”
“美得他。”蔡吉頭都不回,繼續筆算:“林飛好算計。你去傳信給他,洗冤錢和潤筆的帳一碼歸一碼,叫他自己估價。”
蔡吉接過手稿,這可是將來要收進《蔡子》、《安貞新書》的東西。
自己得再檢查一遍,萬一有小人學儒家往裏麵灌水添私貨,自己就虧大了。
果然,劇本抬頭就是一行漂亮的隸書:非吾所為,三卷張角手書絹帛,不值一笑。
知道不是你,你動手的話會去偷白絹嗎?用越葛還差不多。
等等,這是?
蔡吉驚呼聲傳來,鈴蘭停下腳步,小跑回來。
手稿在蔡吉柔荑裏滑過,落地四散,宛如天使下凡,折翼墜地。
握拳——一切難題,都解開了。
夜露初生,月魄光華。夏風送涼,蔡吉一襲白衣,傲然立在懸崖上。
齊易、喬家姐妹、蔣翁、雲河、桔梗默不作聲,林飛一笑:“安貞,把我們請來這裏,想來你必定查出真凶了?”
蔡吉左手中的“徐夫人”輕擊右掌,含笑道:“不錯,凶手就在我們之中!”
“是誰?”齊易變色,搶先大聲發問。
蔡吉悠然道:“其實,凶手和我編的儺戲有交集,以訛傳訛,成了白娘子殺人,並不吻合;如果我編的是德庫拉伯爵,倒是珠聯璧合。”
林飛腦子裏飛快過濾了一遍:德姓的伯爵,沒聽說過,難道是姬周分封的小國?
蔡吉繼續道:“屍體右腳下的蛇牙形傷口,目的不是放血,而是用真空竹管抽血。減輕重量,和蔣翁飼養的毒蛇並無幹係。不過因為雲河擅長爬樹的關係,殃及池魚了。”
蔣翁吐出口長氣,阿河兀自摸著腦袋不明所以。
齊易鐵青著臉:“難道二弟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