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鳥雀_一_(2 / 2)

那老舒搖頭不語,又走了三裏,停了下來,頭也不回悲歎了一聲,問道:“請問胡爺,江有多重。”

胡仁心頭一熱,這可是劉逸成教與他的切口,急答道:“有兩斤一十八兩五錢四分九厘八毫!”

“作何解析?”

“南北兩京為兩斤,一十八省為一十八兩,五湖為五錢,四海為四分,九江為九厘,八河為八毫。”

“嗚嗚”那老捕快一聽,悲然而泣,轉身勉強行了個拐子禮道:“道士洑分舵八排舒摩禾拜見胡爺。”

須知幫會規距,都是許充不許賴。也便是就算不是門中人,冒充門中人,被發現了也不是太大的事,當然,胡仁見劉逸成時,卻是胡仁充得過分,明明不似洪門中人,卻又對部分切口暗語很是精通,令人懷疑他是清狗派來的奸細,才使劉逸成起了殺機。

但如果明明是門中弟子,見了門中兄弟,卻不敢自認身份,便是大忌了。隻因充的人多了,這幫派的名聲隻會越來越大,加入幫會的人也自然越來越多;但若是門中人皆賴而不認,此幫派自然愈來愈是式微,

胡仁在四鄉八裏麵前行了拐子禮,做了求救求援的手勢,萬一這中間尚有門中兄弟,自己不與胡仁相認,最後勢必總堂會派人來把自己三刀六洞。出賣兄弟別說自己做不出,這個分舵也隻餘下自己這個八排和一個不知蹤的二排沒被清狗發現,就是要出賣也不知從何賣起。

但胡仁這次當眾殺官,自己放了他,勢必知縣不會放過,想到一家老少,老舒自知隻有一條路,便是讓胡仁殺了自己,才能又全兄弟情義,又保住家人安危,但千古艱難唯一死,他一路上,是否去問切口,便把他折騰得痛不欲生,隻因他知道一問胡仁便會答,一答自己就要死,此時胡仁答得分毫不差,如何能不讓他悲苦?

他卻不知,胡仁此時心裏也盡是苦笑,隻因胡仁本就打了半路突圍的念頭,這個年代通常江湖漢子場麵上交代了的話,還是會守諾言,否則傳開就臭了聲名,為一眾武林中人、江湖豪客所不齒。所以胡仁說過投案,按理要跑也隻能投案以後才能跑。

誰知胡仁對於所謂聲名一絲牽掛也沒有,他本來隻等過了這個墟,此時那四鄉八裏回村的人已不再一股股從身邊經過,便做了這老捕快的,誰知弄出個洪門弟兄,這叫他如何下手?這時老捕快轉身把那杆鐵槍塞到胡仁手裏,抹了一把淚水,扇了自己兩記耳光想止住哭泣,他咧開嘴露出沾滿牙垢的牙齒,但他沒能完成這個自嘲的苦笑,淚水卻仍在那臉上歲月留下的溝壑縱橫。所以直到他重複到第二次,胡仁才聽清他說的話:“抱歉,胡爺,我不能讓你離開、保全你的俠名了,求你動手殺了我再走吧!不然,我的孫子才出世一個月啊……”他抱著胡仁的腿,跪了下去,把頭深深地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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