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我一點油都沒給她吃。”
毛麗雲不敢相信,母親出院的時候是恢複的,毛濤問醫生要的飲食忌口,毛麗雲完全按照上麵說的做。
外婆想吃小籠包,想喝雞湯鴿子湯,想吃鹽水鴨,毛麗雲一樣都沒有滿足。
“媽你忍忍,好了我們再吃。”
“沒意思,真沒意思。”
老人不能做花燈,也吃不到想吃的,咂嘴的模樣落在毛麗雲眼裏隻有心疼。
外婆舌頭寂寞,每天還要吃味道怪怪的蛋白粉,醫生說可以幫助外婆更好地恢複。
蛋白粉三百多塊一小盒隻能吃一個多禮拜,吃完了毛濤送來幾罐便宜點的,一百多一罐,便宜的外婆覺得更難吃,每天吃得整張臉看不見五官。
毛麗雲哪裏受得了母親如此,幹脆就都買三百多一盒的給母親吃,那裏麵加了香精,雖然不健康,但母親喜歡。
“是蛋白粉裏的香精嗎?那個蛋白粉是你們醫院開的呢。”
“不是,那不會造成膽囊發炎。”
“那是因為什麼?她太受罪了,骨頭疼,膽囊也要疼。”
“你們是不是給老人吃多了。”醫生猜測著。
“不多,就一小碗飯啊。”
沈丁想到母親下樓時拿的碗,那是一個大碗。
毛麗雲想了想又道,“加一點點菜,一點油水都麼的呢。”
醫生的手指彎成圓形,“比這個多嗎?”
“當然比這個多,這個給貓吃啊。”
“她隻能吃這麼多。”
“那哪能吃飽啊。”
“就是不能吃飽,吃飽了就容易發。”
醫生的解釋讓毛麗雲難過又自責,她想著對母親好,舍不得母親吃那麼少,看著母親好轉了,甚至每天都能坐起來靠著床框點評她做的花燈。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油膩不就行了。
毛麗雲一開始用胡蘿卜西紅柿那些打成流質給母親,母親沒吃一會兒就餓,一餓毛麗雲就心疼,流質越打越粗,然後變成泡飯,這兩天才開始吃的幹飯。
沒想到一吃,出問題了。
醫生說這回還是沒辦法,做不了手術,隻能輸抗生素消炎,輸營養液維持體能。
同樣的,需要護工。
眾人在搶救室外的鐵椅子上等待護工到來,所有人心裏都有差不多的想法,沒有人敢說。沈丁透過搶救室的一扇方窗看向床上輸液的外婆,她的手裏仍然緊緊抓著那片藍色的拷貝紙不放。醫生給她手臂的血管裏紮針時她滿眼都是希望。
“我馬上掛完水就好了。”
會好嗎?
再又跌了一次之後。
因為臥床,外婆的腿部肌肉一點都沒有,膝蓋中的積液也所剩無幾,下肢開始退化。也因為臥床,肺部積液加劇,心髒功能更加受損。需要營養,可忌口很多,吃蛋白粉又增加換尿不濕的次數。
最可怕的是,沈丁發現,外婆開始糊塗。
否則她應該等母親來了漱口,否則她不會一直對朱瑩瑩說謝謝,否則她不會將手心展開的時候說,“藍色花瓣的荷花燈肯定別致。”
朱瑩瑩仍然覺得自己有責任,膽囊炎不因她而起,但情況惡化與她相關,護工是她找的,醫藥費是她去付的,外婆的醫保卡裏已經沒錢了。
朱瑩瑩做完這些還是很慌,她站起身走到沈丁身邊,“會好的,肯定會好的。”
沈丁不確定,她重複著,“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