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曆八七六九年,二月初十,飛雲堡。
持續了三個多月的激戰,終於漸漸走向了尾聲,任憑燕氏百萬雄師如何強橫,卻依舊在古星河與劍陣的配合下,損失三四。然而這三四層的損失,也終於為燕氏雄兵贏得了進攻的機會。
因為,護城劍陣的光華,已然漸漸消散,而那一位大宗師,也逐漸不複當初的神勇。
隻是燕氏鐵騎不曾發現,那隱藏在飛雲堡之後的十數萬大軍,雙眼之中又泛著如何的光芒?古星河幾乎耗盡自己的元力與修為,終於為他們贏來了公平對決的時機,為了這守護神,他們又怎能不悍死而戰?
“鐺~!”一聲悠悠脆響,護城劍陣終於在燕氏鐵騎的強攻之下,化為齏粉,消散開來。
古星河的雙眼之中,透露出不知悲喜的神色,他早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一天,所以他的雙眼中毫無驚訝,也無恐懼。
無悲無喜,無怒無憂。
卻又在刹那之間,化作一道傾城絕世的劍光,朝著燕飛雲的所在擊去,刺殺主將的事情,他向來不屑為之,但這一戰關乎重大,卻由不得他不這樣去做。
鐺那劍光初起的時候,燕飛雲身畔立即閃爍起無數光華,那是燕家的奴仆,在發現古星河的動作之後,立即暴起,保護他們的主人。
“哼!”半空之中,古星河冷哼一聲,手腕一翻,無數道劍氣激射而出,將那些家仆俱都震死,卻依然有一人竄了起來,手持利劍,朝著古星河的所在擊來。
這人的修為確實不錯,能夠在古星河大宗師境界的壓製下,依然有力量反擊,隻是他又怎能夠抵擋得住大宗師全力一擊?不過瞬間的功夫,便立即化為灰燼,消散虛無了!
然而經過這些人的阻擋,古星河的氣勢也弱了下來,他靜靜的懸浮半空之中,冷眼向燕飛雲看去,卻並未動手,因為他感覺得到,在燕飛雲身畔,此時隱隱有一股危險在環繞。
那是陷阱的味道!
燕飛雲依舊手執羽扇、白衣翩翩,許久後微笑說道:“原來,大宗師之中,也有你這般膽小的人啊!”
古星河卻並不為他所激,冷笑著說道:“我知道你聰明非凡,有什麼手段,隻管使出來罷,我接下便是!”
“啪!啪!”燕飛雲捋掌哈哈大笑:“果然不愧宗師境的強者,燕某佩服,青伯,既然他已經發現了你,你便出來與他堂堂一戰罷!”
“是,家主!”一抹淡淡的影子,緩緩出現在燕飛雲的身前,佝僂著身子,須發灰白,似乎一個管家的模樣,卻不知有何能力,竟被燕飛雲倚為屏障。
古星河分明感受得到,那名字喚作“青伯”的老者,隻不過融彙九品的實力罷了!雖然放在世俗之中依然是幾近無敵的存在,但在大宗師的眼裏卻根本不值一提。隻是,智慧決斷有如燕飛雲,又怎麼會看不透這其中的差距?莫不是要借此消耗自己的體力,從而試圖將自己擒住?
來不及細想,古星河手握銀白常見,倏忽一劍朝著“青伯”的額間刺去,他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勢,狂風亂舞,劍氣縱橫。而這時候的他,卻已然元力消耗殆盡,若是他恢複最巔峰的狀態,卻又不知這一擊當該如何?
青伯並未後退,也無絲毫恐懼的神色,他雙手忽然張開,有如大鵬展翅一般,迎著古星河撲了過來。“噗!”鋒利的長劍從他胸膛刺了過去,卻並未將他的生命力帶走,甚至沒有半點鮮血滴下。
此時的青伯,渾身散發著詭異的氣息,妖冶的青氣將他包裹,本應該死去的他,不但未曾死去,反而似乎沒有受到半點傷害,隻見他詭異一笑,雙手猛然向前抓起,將古星河的右臂連帶著手中長劍一同抓住。古星河心中甚感差異,拔劍在刺之時,卻發現手中的長劍,竟是動彈不得半分,這青伯不過總是八品,竟然將他困住,在半空中東動彈不得。
若非這數月來的消耗,怕是他輕輕一擊,這人便已經化為煙灰消散,隻不過此時的他,卻已經頻臨元力耗竭,縱然獸之命輪乃是天下少有的奇物。
飛雲堡城牆之上,莫羽衣擔憂得遙看遠方,一身淺黃衣衫的霓裳站在他身畔,兩人俱都為古星河擔憂萬分。在兩人的身畔,還有一位青年男子,身著青衣,桀驁不順,卻是當年在千奇國與古星河、軒轅煌歸、宇文燭顏有數麵之緣的煜君,不知他為何忽然出現到了這裏。
莫羽衣將霓裳玉手握住,擔憂說道:“這連月來,縱然先生是鐵打的神仙,也經受不住,此次若是他有半點閃失,教你我如何麵對大哥和宇文?”
煜君聽聞此語,楞了一下,轉首朝莫羽衣與霓裳笑道:“羽衣兄,這話卻是不對,先生乃是古往今來少有的人物,我們不應擔憂他的生死,應該為有這樣的一位摯友而自豪,若是帝國的每一位大宗師都似先生這般,又何愁叛亂不定、天下不平?”
百萬大軍之中,驀然的變故讓古星河抬首向燕飛雲看去,卻見這一位智者滿臉“正是如此”的笑容,他忽然明曉,原來這連月來的激戰,都是此人為了消耗自己的元力與精神,他所期待的,便就正是這一天的到來。
但他是大宗師,大宗師有大宗師的尊嚴,又怎能由得他人肆意侮辱?
一聲怒喝,古星河驀然將全身僅剩的元力,聚集到手中長劍之上,使之散發著刺眼的亮光,甚至將九霄之上的烈日也都遮掩,但縱然如此,卻依然無法將青伯擊退,他仿佛一塊頑石,已然附在了古星河的身體之上。
就在這時,隻見燕飛雲有如飛羽一般,輕飄飄飛身而起,手持短劍,朝著古星河的額間擊來,他渾身毫無元力波動,卻不知為何能發出這樣一擊?
但此時已經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了!古星河的左手之上,驀然幻化出一柄泛著金光的短刃,隻見他隨手一揮,青伯整個右臂被割裂開來,但此時燕飛雲手中的短劍,已然擊了過來。
當最後一擊釋放開來,感受到體內元力的飛速流逝,古星河的內心深處,俱是苦笑和無奈,竟想不到自己會死在這裏、這樣的一個地方?
“鐺~!”悠悠脆響,燕飛雲手中的短劍,輕易便挑飛了古星河的歸墟神刃,而後朝著他的頸部刺了過來。
在這一刻,燕飛雲似乎已經看到,一位大宗師的項上人頭,在自己的匕首下,緩緩分離身軀,而後生機全無。而燕氏雄兵,將要輕易攻陷這座城池,繼而馳騁在浩瀚的中州帝國的疆域之上,建立一個屬於他的帝國。
相對於這些來說,這三月來死傷數以十萬計的將士,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將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場勝利,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事情的變化,卻往往都在人們的意料之外,當燕飛雲手中長劍恰恰擊在古星河頸部的時候,一道金光猛然從古星河身軀散發開來,隻瞬間便將燕飛雲與青伯化為虛無,而古星河的身軀,也似乎消失在這冥冥世間,竟是尋不得半點蹤跡。
帝國曆八七六九年,七月。
飛雲堡之戰,在曆經長達將近一年之後,終於以近乎同歸於盡的慘烈宣告結束。飛雲堡十七萬護城將士,死傷殆盡,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沒幾人存活下來。反觀燕氏鐵騎,燕飛雲以下,燕氏百萬雄兵,已然潰敗一空,燕飛雲四個兒子,除了長子之外,其餘俱都死於戰場之上。而最為傑出的燕鐵塔,當城牆之上看到父兄身死,竟是撞柱而斃,堪稱壯烈。
飛雲堡之戰,乃是邊關的第一場大捷,但莫羽衣等人卻沒有絲毫的激動,因為古星河依然未曾尋到,而邊關的戰事也越來越嚴重。除卻迦南王國之外,帝國東南、西南皆有反叛跡象,而東北之地,蠻族也建立了自己的勢力,漸漸威脅著中州帝國的存在。
帝國曆八七七〇年,帝國的風雨飄搖,就此開始。
帝國曆八七七一年,三月,古星河翩然歸來,一身修為已然晉升到宗師五品的地步,與深居皇宮中的皇室劍祖不相上下,為莫羽衣幾人稱為“帝國第一人”,但古星河卻知曉,在這片浩瀚的中州大地之上,修為遠在他之上的,卻是絕非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