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認生床,而是不真切。
她躺在床榻上,抬手摸著柔軟的鮫紗,偏過頭看向窗欞外的夜景。
屋內炭火烤得足,地麵又被鋪上了厚實的地毯,她即使光著腳踩在地上也不會感到半分涼意。
如此被人珍視的感覺,她覺得就像是一場夢。
剛重生回來的那段日子,看著爹娘對自己的無限寵溺和疼愛,她知道這僅僅是場泡沫幻夢,遲早有一日會破滅。
可現如今不一樣。
這是一場她不知道結局的夢,她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不知道太後會不會永遠疼愛著她。
如果可以,她希望這場美夢永遠也不要醒來。
至少這等同於告訴著她,這世間還有人愛著她,還有人在關心著她開不開心,快不快樂。
到了後半夜,崔綰綰依舊是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左右是睡不著的,她索性起身穿好衣裳,走出門去。
太後住在隔壁,都說人老了之後睡眠會變得淺顯,她為了不打擾到太後她老人家,於是動用輕功飛上屋簷。
這樣一來就不會發出半點聲響。
她對冷宮的記憶隻停留在前世,那薄弱的一點點印象中。
皇宮戒備森嚴,但後宮之中,離皇帝寢宮越遠的地方也就越鬆懈。
到了冷宮處,連個宮女太監的人影都瞧不見。
冷宮淒涼無比,枯樹的影子在月色下顯得詭異蕭瑟,破敗不堪的小院子透著死氣沉沉。
找到了。
崔綰綰從屋簷上跳下來,院內有許多枯枝無人打掃,她踩在上麵,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嘎吱”的聲音。
東方墨桑是從冷宮內長大的,沒有師父教導他武功,縱使是前世,也是他成長後才遲遲學武,憑著極高的天賦,才有了一身普通武功。
所以如今的東方墨桑,即使她今夜被發現也沒關係。
眼下這個男人,還隻是個廢物。
崔綰綰走到窗前,這個窗戶都不用她刻意去捅破,就已經是破敗不堪,擋不住任何風雨,站在外邊就可以將裏麵的光景看得清清楚楚。
青年蜷縮在窄小的床榻之上,身上蓋著一件不知多少年沒有洗過的髒破被褥,上麵還有被老鼠啃出的洞。
少年比她記憶中的還要瘦弱許多,即便是睡夢中,也是緊皺著一雙眉,瑟瑟發抖地躺在床上。
他睡得很不安穩,甚至可以說是難受。
崔綰綰勾起唇,那就讓你更難受。
她轉身走到水井旁,拿起地上的葫蘆水瓢,舀了滿滿一瓢水,轉過身。
她腳尖輕輕一點,飛身上屋簷。
這個冷宮皇子如今還真是不受寵到了極點,連屋子都是破的。
屋頂上好大一塊空缺。
她蹲下來,又撿起幾塊瓦片,索性讓這破屋子爛得更多一些,然後勾起紅唇,揚起一抹笑容。
手腕翻轉,於是整整一瓢冰冷刺骨的井水,就這樣全部一滴不剩地全倒在了熟睡中的少年腦門上。
凍死你這個狗東西!
做完這些的崔綰綰迅速翻身下,將水瓢悄無聲息地放回了原地,悄咪咪地用最快的輕功離去。
。您提供大神水墨淺淺的綰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