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隻是看著向晚晴。
眼裏仍是一片空白。
什麼也沒有。
裏麵,沒有向晚晴。
也沒有任何東西。
他仿佛隻是一個為了完全目標而活在世上的機器而已,沒有屬於人類的喜怒哀樂。他活著,卻又沒有活著。
在自己遺忘了一切的時候,在自己有婆婆、有眼鏡、胖墩、蓮、依依的時候,在自己結婚,幸福地生活著的時候,哥哥卻是這樣活著的,如同死了一樣。
怎麼可以這樣?
這些人奪走了她寶貴的家人,卻又怎麼可以這樣待他?
心痛,無比地心痛,眼淚如同泉水一般地湧了下來。
男子疑惑地看著向晚晴,伸出手來,正好接到了向晚晴掉下來的淚水,有點燙。原來,淚水是有些燙的啊。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的麵前哭泣,也是他第一次摸到淚水,自己從來不曾流過淚,原來淚水是這樣的。
書上說,人會因為傷心而流淚。
那麼,她現在很傷心嗎?
為什麼?
男子不明白。
他有些遲疑地問道。
“為什麼哭?”
是因為不能殺他嗎?
可是,他給過她機會了。因為是她,他才給的機會,如果是別人的話,根本連這個機會都不會有的。
她自己放棄了的,現在又為什麼哭昵?
後悔了嗎?
男子想說,她哭也是沒有用的,他不會給別人第二次機會。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
“不要哭了。”
聲音有些柔軟,竟有幾分像是勸慰的樣子了。
想說的話太多太多,可是,看到男子一臉空白的表情,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向晚晴驀然緊緊地抱住了男子。
“我是真真。”
“我是真真啊!”
是那個你天天跟媽媽搶著喂我飯吃的真真,是那個你會背著我玩的真真,是那個我不小心碰傷了你哭得比我更大聲的真真啊……
是你最最疼愛的妹妹——真真啊!
無數地畫麵在向晚晴的腦海裏閃過。
太多的話想要傾訴。
太多的事情想要分享。
可是,全堵住了。
這個人什麼也不記得,他已經再也不記得他還有個妹妹,名字真真了。或者,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奢望,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哥哥,沒有哥哥的靈魂,有的,隻是他複製的身體的另外一個人而已。
隻是這樣而已。
隨著這樣的想法而來的,卻是無比的憤怒。
不能原諒。
將爸爸媽媽害死的人,不能原諒。
將哥哥變成這樣的人,不能原諒。
絕對絕對不能原諒。
當憤怒到達極致之後,向晚晴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片漆黑,是熟悉的黑,接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出現了,這一次,沒有問她是想要活著還是死亡,而是問道。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向晚晴知道,有什麼秘密就要被打開了。
那是自己因為悲傷、因為害怕、因為思念、因為心痛而埋葬了的過去。
但是,現在,是時候了。
向晚晴很害怕。
依稀記得,有一個聲音告訴過自己。
“真真,這裏麵有很可怕的惡魔喔!記住,這一輩子也不要打開。”
那個聲音十分熟悉,想起來了,那是媽媽的聲音,她還跟自己拉了手指。隻是,不要打開什麼呢?裏麵到底有什麼呢?她卻是不知道。
對不起,媽媽。
向晚晴在心裏默默地說道。
那裏麵,應該有很可怕的東西吧?自己應該聽媽媽的話,不要打開才對的,可是,向晚晴也有一種預感,或許,或者,知道了裏麵有什麼東西,便可以結束這一切了,可以讓哥哥擺脫這一切。
那麼,不論裏麵有著什麼。
自己也一定要知道。
向晚晴毅然地點了點頭。
隨後,她的眼裏一黑,身子癱軟了下去。
而她也因為暈迷過去了,所以不知道,在她倒下去的時候,男子的眼裏第一次似乎有了些別的東西,似乎不再是一個空白的人偶,但是,這一切,向晚晴都不知道,因為,她已經暈了過去了。
詹子寒本來想跟向晚晴算帳的。
這個女人大半夜地跑出來,連鞋子也不穿,跟男人摟摟抱抱地像什麼話,隻是,他知道向晚晴絕對不是那麼隨便的女人,因此,隻在遠一些的地方等著。不過。瞧見向晚晴暈倒了,他再也忍不住地衝上了前,正好接住了她倒下的身體,然後,匆匆地往回去。雖然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女人為什麼叫這個可怕的男子哥哥,可是,現在,詹子寒擔心地更是向晚晴的身體,這個女人,一發燒就很不容易好,還敢在這樣的天氣裏,穿得這麼單薄地跑出來,還不穿鞋子。詹子寒脫下了外套,將向晚晴包在了裏麵,自己凍得打了個寒顫,大步地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