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悄無聲息,裏昂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腦中宜藍讀著那封信的聲音:
(宜藍: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在飛往美國的航班上。請原諒無法麵對著你說要離開,所以隻好寫了這封信。
這兩天,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我們的過去,原來我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你,可我卻是後知後覺。)
風很大,當裏昂走出醫院的大樓時,呼嘯而來的寒風讓他黯然地抿緊了嘴唇。
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轉身望著來時的路,心中默默地道了聲再見。
(但是我還是感謝生命中出現了你,讓我體會到了很多不曾有過的感受。是你讓我知道,愛一個人是一件極致美好的事情,但我激進的行為,最終讓彼此都嚐到了苦果。
對於這一場事故,我隻能說非常抱歉。由於我強烈的嫉妒心理,讓你遭受這樣的傷害……
看著你躺在病床上,我寧可受罪的人是我,起碼這樣能讓我的心裏好受一些。)
裏昂緩緩地步入醫院的草坪,他沒有按照來時的路線回去。也不知怎麼了,他想繞到宜藍病房下麵,即使隻是看一眼她房間的窗戶,也是一種莫大的慰藉。
(幸好,雅克能夠幫助到你。
我也知道,從此以後你再也無法放開他。
我很清楚,他能夠將你照顧得很好,並且給你幸福,而我,隻要看到你幸福地生活,一切都變得圓滿。
所以,我走了。
雖然以後不在你的身邊,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我隻有這樣一個要求……)
宜藍的房間窗戶緊閉,巨大的落寞就像那扇窗戶四處彌漫。裏昂木然地望著那扇窗戶,心底的那道很不見底的裂縫不斷擴張著,仿佛已經聽到她的決絕一般,痛楚難擋。
他心裏突然萌生一絲幻覺,他似乎在那扇窗戶的布簾後麵看到一個身影,這樣的場景似乎曾經發生過,也是在是在夢中,也許是在真實的生活之中,隻不過角色發生了轉變。
隻不過,他的心裏亦是非常清楚,幻想終歸消散,而現在的宜藍應該還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那封離別的信件。
冬天的醫院廣場顯得蕭蕭瑟瑟的。
沒有幾個在這裏散步,空曠的草坪,葉子寥寥的大叔,偶爾有飛鳥掠過,拍打著翅膀,提醒著裏昂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刻。眼前似乎有潮濕的霧氣,裏昂木然地轉身,心底那道黑漆漆的裂縫不斷撕裂,在這離開的一刻,痛得難以呼吸。
“找了一圈,沒想到你在這裏……”
有個聲音恍若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但即使是在沉睡的夢中,但還是清晰地進入到裏昂的耳中。他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看著不遠處,對著他微笑的那個人。
裏昂緩緩地穩住心神,遲疑地看了過去,如同電影中的鏡頭轉換,空氣仿佛都被抽離了,周圍寂靜無聲。
是雅克。
他靜靜地看著裏昂,停頓了一會兒,展出柔和的笑容,輕聲說:“也許你很驚訝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也許下一秒我也會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裏……”說到這裏,雅克停了下來,仿佛用完了所有的氣力,然後再次蓄滿了力量深吸一口氣說:“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宜藍喜歡的是你。”
裏昂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用理智克製全身奔湧的血液,生怕自己聽錯了一個字。
“是的,她愛的人是你。”雅克再一起微笑,帶著一點自嘲,“我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在完成手術之後,我聽到她喃喃著你的名字。我曾經告訴你自己,這隻是偶然,或者隻是我的幻聽,但是直到她醒來,得知事情的全麵情況,眼中竟然出現一瞬黯然。”
雅克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臂,似乎呼嘯的冷風讓他有些經受不住,而事實上他身上單薄的衣服也讓他的嘴唇越發蒼白。
“也許,我的付出會讓她最終選擇和我在一起,但是這種出於內疚的感情我寧可不要。就像你,出於內疚而離開,讓宜藍陷於雙重的情感糾葛,我寧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