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文淺笑著一拳將他“揮”出。
何翱這一覺尤其安穩。我坐在床邊看他,以免去看史迪文。
可他還是在餘光中的。
他背向著我,雷厲風行地穿上了他孔雀藍的上裝,過程中,發力的背肌線條比任何時候都要硬朗。單是這便出賣了他,走是一定要走的,可這對他來說也並非是件易事。
“有事打電話給阿南,他就住在樓下,明天等你走了他才會走。”史迪文一刻也不耽誤地收拾著電腦。
接著,他對著黑茫茫的電視屏幕抓了抓頭發,理好衣領,或許也看了看我渺小的倒影,便自桌上抓上車匙,頭也不回地,悄聲出了門。
他連一句再見都沒說。
仿佛每一次的相聚都是為了離別,而每一次的離別,更都是為了相聚。今晚的他,講了太多道理和真相給我,收尾的一句是:聽話,何荷你要聽話。而我也順從了他,說放心,史迪文你放心。
可真到了離別,仍像鬧一場無所謂是非的別扭。沒有對或不對之分,便誰也無須向誰致歉,或是討好,於是雙方冷豔得像什麼似的,落得沒有一句再見一聲再聯絡,甚至一個擁抱,冷清至極。
畢竟,誰都是不好過的。
至此,天還尚未大亮。
早上,阿南給我送來了衣物,照史迪文的指示,不多不少,兩套,供我選擇。
他是在叩響門後直接將袋子撂在了門口便走。他當是我steven的女人,於是我的衣衫不整他能不看,則不看。
史迪文給何翱買的玩具,整整塞滿了一大隻紙箱。我叫了侍應生,幫我送到樓下。
而隨後,我和何翱要下樓時,在電梯間又“等”來了於孝。於孝悶頭出來,當我是不散的陰魂,打了個哆嗦。不同於史迪文的平整,他身上的藏藍色西裝皺巴巴得似乎他是和衣睡了整宿,可眼底又遍布血絲,又像整宿未睡。
電梯還沒到,於小婭反倒人未到,聲先到:“他奶奶的於孝你這個慫包……”這樣再度歡聚一堂,連我都尷尬了。
於小婭洗去了濃妝,又亂蓬蓬地高吊了馬尾,隻著一件黑色細肩帶絲質睡裙,裙長勉強遮住粉臀。
於小婭比於孝敢講話,雖不是衝我,卻真是帶著氣的:“何小姐,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這時,何翱……竟鬼使神差地,貓著腦袋向於小婭的睡裙下打量去……
五大三粗的於孝臉一下子就黑了,大山般擋住小雞子般的何翱,回頭命令於小婭:“回房間去。”
於小婭當即自後方八爪魚一樣扒住於孝:“一個小毛孩兒你防什麼防啊?虧你一個大老爺們兒還不如他呢,他都會看啊,你連看都不敢看……”
電梯來了,我拉著何翱匆匆而上,按下關門鍵。
於孝為了掙開於小婭,不得不動手,在最後一推時,於小婭一肚子壞水兒,一挺胸脯,於孝的熊掌便扣上了一團豐盈……
電梯門關閉,我和何翱麵麵相覷。
來時我搭的是於小界的車子,這會兒阿南在樓下大堂等我,叫好了出租車。
他送我到門口,沒有開腔的苗頭。我清清喉嚨,裝作隨口一問:“steven有什麼事這麼趕?”
我本不抱多大希望的,阿南卻鬆懈了:“還不是汪小姐的事……”
可也就這麼多了。
阿南悔悟:“steven他沒說嗎?那……何小姐也就不要為難我了,反正,也是小事一樁。”
這樣的時節,曝曬早早便拉開序幕。
我將何翱抱在腿上,坐在出租車的後排,雙雙不認輸似的地麵向日頭,些微眯著眼。車窗上有幹涸的雨點痕跡,被投射下來,斑駁不堪。沒來由地,何翱便開了口:“媽媽,你有我呢,我是男子漢。”
“爸爸說的?”這是唯一一種可能。
何翱點頭:“嗯,爸爸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