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唇齒糾纏了一會兒,火氣都有些上頭,可顧念著明日早上還有一場重要的手術,需要保存體力嚴陣以待,所以便雙雙很有默契地分開冷靜一下。
謝克自己坐了會兒,再轉過臉看見李時光的側麵,英俊的臉頰上還有些紅潮沒有褪去,當真是秀色可餐。想起千言萬語不如一句枕邊風,此刻應當正是好時機,他便試探地問道:“那麼師兄,那個治療是不是可以不做了?”
“當然要做。”李時光想也不想便答道,還順手捏捏謝克的耳朵。
謝克情起之時極度敏感的地方被如此一番揉搓,立即便軟了,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呆呆地道:“啊?還要做?為什麼呀,咱們倆不已經修成正果了嗎?”
“其實老師他隻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李時光瞥了一眼謝克的手,“他以為你那隻是幻覺,或者說一開始我們都是那樣以為的。”
謝克被他那一眼看得隻覺得指尖連著心髒一起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甚至有失控的感覺。他用左手壓著自己的右手,輕輕來回撫摸按摩,想平複這種躁動。但他仍不可置信地望向李時光沉靜的臉孔,還帶著點連他自己都沒現的期冀,聲音都有些顫抖不穩一如他的手指和心緒:“你相信那是……真的?”
最後那兩個字謝克幾乎是沒有出聲,隻是用口型帶著呼吸而出,以至於這兩個字一經出口便消散在空氣中。因他實在太過吃驚,他自己都花了很長時間才確信這個事實,而李時光並不能如他一樣看到他手指的變化,竟也相信此事麼?
然而李時光卻懂了,他點點頭:“我看不到,但我信。”
謝克雙眼無神地了一會兒呆,突然眼珠一轉,如同一個木偶活了過來一般,“那個所謂治療……是什麼?”
“這話還要從頭講起。”李時光喝了口水,“事情的起因,還是我在手術中不小心誤切的那一刀。那一刀切在你的海馬區上,使得有一個很小的部分差點被分離,但是因為沒有完全切斷,所以仍然和大部分海馬體腦組織連在一起,這件事老師已經告訴你了吧?”
謝克眨眨眼,“嗯。”
“手術後你醒過來,雖然關於車禍的這部分記憶不太清楚,但那屬於正常現象,所以我們都沒有太在意。當然因為我對自己的失誤有些內疚,所以照顧得你多一點,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李時光回憶著六年前的事,也許因為他已經講過了多次,所以駕輕就熟:“你就對我特別依賴和信任,出院的前一天,你對我說有個秘密要告訴我。”
謝克撓了撓下巴,心想那時候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如果放在現在恐怕他就不會如此輕易說出這件事了。
當年的李時光當然也不會相信這種事,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謝克是產生了幻覺,還將此事告之了自己的老師徐教授。李時光和徐教授花了很多心思尋找原因和治療的方法,最終認為產生這種幻覺的根本原因可能是腦組織受到的傷害引起的。
由於成海的那一刀,讓李時光在複健痊愈之前都無法再上手術台,所以他幹脆果斷地轉而學習精神疾病治療方法,將全部精力都花費在治療謝克這件事上。
但腦組織不是一般的器官,不可能用針線來修補,而想讓它們自然愈合也幾乎是不可能的——雖然實驗表明神經元是可以再生的,但這度實在非常緩慢。想要把李時光那一刀的缺口補起來,除非能像歌裏唱的那樣再活個五百年。
這時候,李時光想到了一樣東西,神經營養因子!這是一種屬於蛋白質家族的分子,能夠誘導神經細胞的增殖和存活。它們和相應的受體結合以後,能夠導致蛋白質的激活,誘導神經細胞軸突的生長。
而當一個生長的軸突到達靶細胞的時候,一個突觸就形成了!
從李時光給謝克拍攝的腦電圖來看,他被分割的那一塊腦組織的腦細胞並沒有死去!而是還在作為大腦的一部分工作著!
李時光不知道“幻覺”的產生機製,但他認為隻要讓被分割的兩部分重新連到一塊兒,刺激加軸突的生長,這一塊腦組織就有機會像皮膚血管以及人身上其他器官一樣自愈。
經過謝克的同意,李時光開始著手這個治療方案。神經電刺激和神經營養因子的應用雖然並不算廣泛,但達國家已經有很多實驗室對患者進行成功治療的經驗,李時光為此特意加入了這個研究協會,才搞到了一套設備,而且還隨著科技水平的展不斷更新換代。書房裏現在躺著的那個“機艙”就是最新的型號。
客觀來講,李時光的治療還是很成功的。
這一點可以從謝克不同時期拍攝的ct上看出端倪。斷裂的海馬體的兩瓣之間的縫隙,越來越細微,直到最近的片子,已經幾乎看不出來痕跡。
主觀來講,李時光的治療也算是成功的。
因為謝克經過治療後,每次再度出現幻覺的時間點都會被推遲。一開始的時候,經過治療不過兩三天,謝克便又會出現幻覺。後來是四五天,再後來是兩三個星期,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