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卻不太讚同:“你還記得你被送入的是哪個醫院嗎?記得誰為你做的手術嗎?記得負責你的住院醫師嗎?”
謝克剛想搖頭,卻看到徐教授臉上慈愛的表情,他突然心中開竅:“難道是……您?”
“不錯。如果你回去翻一翻自己的病曆,就會現,當時你就近被送入附一院,正好是白天我在科裏的時候,急診送上來一個顱腦損傷的病人,我就帶著幾個年輕醫生給你做了手術。”徐教授眼神有些黯然:“其中有一個就是後來負責管理你的住院醫師,李時光。”
謝克呆住了。他此時仿佛乘坐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不知要被推往哪裏去。六年前。李時光還是神經外科住院醫師的時候。他心中升起一股極度的震驚和不安,不知是愧疚還是懷疑,又或許是恐懼。
“師兄的手……”眼淚從謝克的臉上悄然滑落,而他卻不自覺,隻想確認一下事實:“成海想殺的是我嗎?”
“是。”想到這事,連徐教授都有些哽咽,他飛快地說:“你是李時光的最後一個病人。”
謝克知道徐教授的意思其實是,他是李時光上手術台做手術的最後一個病人,因為他後來轉行心理治療了。但是這樣說也沒錯,因為後來那些病人統統都被稱之為“訪客”。
也許對一個十年來都想成為外科醫生的人來說,不能再拿手術刀治療的病人,有另外一個稱呼比較好吧。
謝克用袖子擦擦自己的眼睛,這是他第一次這麼不講究衛生,不過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反正衣服等會換掉去消毒就是了。“這麼說,請我吃蛋糕的,送我背包的,都是師兄了?”
“嗯……是的。”徐教授有點含糊地說。
謝克睜大了還在繼續出水的大眼睛:“師兄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因為……”徐教授突然覺得背著大徒弟把這事直接告訴小徒弟有點越俎代庖,可是這麼多年了大徒弟一直都沒跟小徒弟說清楚,結果兩個人還滾到床上去了,心下一橫,徐教授就直接把真相說了出來:“做手術的時候,他不小心切到你的海馬體了。這本來是一個可以不被傷到的地方,可能當時他也是新手所以比較緊張吧。那是一個很小很小的誤切,但是並沒有完全切斷。所以如果你去拍ct的話,可以看到你的海馬體旁邊有一個相連的條形組織,就像一個**的器官一樣,但實際上那是你海馬體的一部分,隻是因為李時光的誤切,使得它看上去像是連著的另外一樣東西。”
謝克皺皺眉:“你的意思是說,師兄對我好,是因為他覺得對不起我?”
“這個……”徐教授汗了,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就知道談情說愛!這是在討論多麼嚴肅的事情,竟然歪到那個方向去了!不過他還是安慰謝克:“也不是完全這樣啦,隻是一開始是因為這件事而起。”
謝克的眉毛自然平了:“也對,日久生情嘛,一般都比一見鍾情靠譜。”
“……”去你#¥的!我跟你師母就是一見鍾情!徐教授恨不得給他一個毛栗子,不過想到後麵要說的話又忍下了,“你醒了之後,對車禍的記憶並不很完善,但是因為那種瞬間的事情,你在生車輛碰撞後很快就昏迷也有可能,所以並不能判定是不是李時光的誤切造成的。”
其實謝克知道徐教授所說的“誤切”並不是針對一般的手術醫師來說的,因為根據他當初顱腦損傷的情況來說,需要清楚顱骨骨折的碎片和血腫,碰到一點點其他組織是很正常的。這隻是老師對李時光這個天才的特殊要求罷了。也有可能是李時光對自己的特殊要求。
謝克其實也很無奈,他也對自己要求很高,但是外科手術不可能病灶以外零損傷,作為一個患者,他完全能理解李時光當時的“不完美”。
謝克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道:“不管是不是那個切斷造成的,至少我被救活了不是嗎,而且也恢複得不錯,您怎麼就能說是誤切呢,手術中的正常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