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右軍被掛後不死心地繼續撥,卻再也沒被謝克接通過。他又不敢打醫院電話騷擾搞得人盡皆知,無奈之下隻好了個長短信給謝克。
謝克隻打開一下就刪了,他的短信裏幾乎隻留李時光給他的每晚菜單。
對於勞右軍代亞穹總經理一職,謝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那麼簡單。喻琤琮能坐這個位置是因為她當時是景浩然的小姨子,對亞穹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勞右軍憑什麼?一個要錢沒錢要技術沒技術要學問沒學問,被正經醫院掃地而出的破產房產商的兒子,亞穹不是開慈善堂的,相反根本就是個吸血窟,到底憑什麼用他?
不過謝克很快就把勞右軍和亞穹拋到腦後了,這些都不是目前最緊要解決的事。現在而言,對謝克最重要的,莫過於就是徐教授的手術了。
謝克雖然嘴裏說得很簡單,徐教授也欣然答應,但他心裏知道徐教授是為了給他信心才沒有表現出憂慮。
事實上,相對於同樣為鞍區常見腫瘤的顱咽管瘤,垂體瘤是比較難對付的。
先,顱咽管瘤是**的腫瘤,完全可以全部切除掉,而垂體瘤的腫瘤組織與正常組織混雜難以區分,病理組織與正常的垂體組織可以混雜生長,導致許多病例無法完全切除——按照神經外科的一貫原則,寧願切得不夠幹淨也不要多切一點正常部分。
其次,垂體腺瘤雖然一向被劃歸為良性腫瘤,但實際上它具有明顯的侵襲性。因為垂體瘤本身來源於正常垂體組織,所以其中有些會沿著垂體柄——就是連接下丘腦和垂體的地方——擴張,使得垂體柄受到擠壓導致退變,甚至消失。幸運的是,從功能上來看,徐教授的垂體柄還沒有到這一步,不過手術也是刻不容緩了。
最後一點,垂體瘤一般到了出現局部症狀的時候,已經長得比較大了,而供應垂體、垂體柄或下丘腦的血管,都可以成為腫瘤的供血來源,因此它的血運非常豐富。再一個,垂體瘤的囊變比較少,也就意味著腫瘤實質部分的切除比較困難。
對於做慣外科手術的人來說,囊變一般並非壞事,隻要小心點打開一個口,然後用抽吸器把裏麵的脂液膿液吸掉,注意不要弄到術區就行了。王磊曾經把這個做法比作吃生煎包,雖然這樣說惡心倒了一大片人,但其實還是有點相似度的。
碰到囊變的好處是,一旦你把那包汁液,哦不,膿液吸幹淨之後,腫瘤就會立刻縮小到非常容易切掉的地步了。
垂體是丘腦下部腹側的一個卵形小圓體,它是整個人體的內分泌控製中心。由於它解剖位置的特殊性,既位於顱內,又位於顱底蛛網膜、硬腦膜外,和蝶竇腔僅僅相隔一層約1毫米厚的鞍底骨質。所以垂體腺瘤的切除既可以經顱內切除,又可以經顱外切除。
謝克還記得,徐教授當年在學校裏給大家講經鼻-蝶竇入路的時候說過,這個手術的展是一個漫長而曲折的過程。
事實上,一百多年前就有人通過廣泛切除篩骨和蝶骨來進入鞍區切除垂體瘤,這種方法成功後的幾年內很多當時的手術大師對它進行了完善和推廣。可惜的是,由於當時的手術器械和照明設施的落後,腫瘤切除得不夠徹底,又由於缺少有效的抗生素,術後顱內感染生率和病人死亡率高,極大地限製了這種術式的展。
直到近幾十年,因為有了顯微外科器械的進步,照明設備和術中影像監視技術的展,經蝶竇入路才真正得到了廣泛的應用,甚至成為了選。
謝克需要用最短的時間,最小的傷害,最直接的路徑去切除徐教授顱中的垂體瘤,當然也是選擇這個術式。
徐教授常常說,人類的想象是無限的,限製它的往往是工具。
大腦往往能在不具備條件的時候優先做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事,然後再經由明各種器具與技術去實現真正的可能。
謝克看看自己的手指,它似乎感受到謝克的目光,又在歡快地變來變去了。謝克可以明顯地感受到,最近自己對於它的控製已經越來越嫻熟了。剛開始的時候,這東西好像是和自己的手連在一起的一樣外物,謝克必須集中所有的精力在上麵才能命令它做一點點的變化。
而現在,它幾乎已經完全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接受著謝克的大腦所出的指令。
謝克在電腦上敲完最後一個字,打印出來。帶著他做好的手術預案,謝克來到了徐教授的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