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
雲絕峰是靜止的,即使終年下著細雪。
沉寂得仿佛一段凍結的時光。
雪峰之上,有人遙遙而立,濃雲愁霧皆為劍氣驅散。
他闔著眼,微微仰起頭,勝雪的衣袂幾乎要將他葬於冰雪中。
隔了千丈,黑壓壓的隊伍遮蔽了天日,神情凝重仇恨。最前方立了兩人,一男一女,宛若璧人。
遙遙對立的那人睜開眼,唇邊銜著一縷散漫淡笑,除了一雙驚悸血瞳,俊美驚人的容貌與那男子竟有九分相似,隻是少了肅然添了妖冶。
此刻他收起一貫的漫不經心,血瞳淡掃執劍傲立男子身側的紫衣女子,淡漠冷靜,相似得竟有些難辨。
半晌,他兀的笑出聲來,從手腕上摘下一物,隔空送去:“既已至此……這個還你。”
那是一串晶潤瑩白的鏈子,無暇的雪玉中封著半舒的紫色花瓣。
下一瞬絢爛劍光劃成長虹,無聲無息而珠鏈四分五裂,失了支撐紛紛墜落,女子麵容俏麗神色卻冷淡,出劍歸鞘一氣嗬成。
他凝視珠子墜落的方向,許久才輕笑出聲:“你果真一點都沒變。”不要的就丟棄得毫不猶豫,不給一點挽留的機會,就像這珠鏈,就像我。
不……它比我好些,至少,你曾經要過。
女子斂著的眉輕輕動了動,唇角輕抿,隻手中長劍攥得更緊,卻看不出絲毫。抿得寡淡的唇畔顫了顫,艱澀啟口聲音卻堅定:“你,停手罷。”
“停手?”他側過頭略笑了笑,懶散的目光瞥一眼四周,各界之人竟是難得的聚齊了,“阿顏,你問問他們,如今可還能停手?”
女子緊攥長劍,身後已有人爭著怒聲:“魔君!你十惡不赦怒犯六界,今日定叫你留在此處!”
“沒錯!此次定要你來得去不得!”
他斂目略笑了笑,妖冶的眉眼此刻顯得很是清冷,隻這一笑便讓所有人都噤了聲:“阿顏,你,怎麼會不明白呢。”他緋紅的眼似最妖豔的曼珠沙華,可淡笑的樣子卻淨如白蓮,不著纖塵。
“動手吧。”他輕聲說。
女子沒有作聲,後麵的人雖蠢蠢欲動恨不得將他殺之而後快,可到底知道自己不是對手,顧忌魔君和前頭帝君神王都未有動作,跟著不出聲。
在她身側的淡漠男子一身風骨從容,斜飛入鬢的濃眉淺淺皺起。
他看著宛若璧人的二人,微微垂下頭,唇角綻出極淡的微笑:“如此……我來決定吧。”
抬起頭的瞬間已是邪氣縱生,緋紅光芒暴湧氣勢衝霄!
“墨堯……因果種種,便於你我做個了結吧。”
白衣黑發的墨堯帝君飛身而出,雪白的袖袍紋著銀龍如同凍結的青鬆冰霜冷潔:“正有此意。”
“妍煙,你不得出手。”帝君道,妍煙繃直身子應了聲是。
淡漠的嗓音還未被風吹得完全散去,兩道幾近相同的身影瞬間糾纏在一起,一樣的白衣、一樣的黑發和相似的容顏,此刻就連神情也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眼睛的色彩,一如朱砂,一為濃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