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州,東王莊的十幾家大戶突圍後,便徑直奔往州城。
這次知州倒是命人打開了一扇城門,並親自前往城門口安撫了兩句。
十幾名員外公子嘴上雖然感動不已,心中卻對這見死不救的知州恨之入骨。
各自回到城中的宅子,與家人團聚後也隻能自認倒黴,然而次日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卻說,那些流民竟然開始散去,最後留在莊子裏的十不存一。
這一消息,讓王家等十幾家受害者們,頓時就來了精神。
畢竟已經到了二月中,雖然去年顆粒無收,但今年的春耕還是要繼續的,所以便想重新奪回鎮子,然後招募一些流民耕作,將種子播下去。
然而,知州劉凱卻不會管這些,根本就不願出兵。
這一旦出兵,萬一沒打贏,那便是吃了敗仗,終歸是會被捅上去的。
在他看來,那些流民最多隻能算作一群亂民,讓他們自生自滅就是了,過不了多久,糧食吃完便會各自散去。
畢竟滅了那夥流民毫無寸功,可要是坐實了對方反賊的身份,又吃了敗仗,被人捅到陛下那裏,輕則丟官罷職,重則下獄抄家都有可能。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件事兒他壓根兒就沒上報,也不打算上報,尤其是得知流民開始散夥後。
如今的河南,流民吃大戶的事兒數不勝數,根本就不會有人關心。
對知州的態度,幾乎城中所有大戶都惱恨不已,可劉凱不點頭他們又不敢貿然聯合行動,何況城中的大戶大多都麵和心不和,明裏暗裏勾心鬥角。
事情就這般拖了下來,一連拖了好幾日,最終當得知那些流民在東王莊開始拆房屋,打造攻城器械,四處招募流民後,劉凱這才有些惱恨。
而王家等十餘家受害者更是心急如焚,當初就是擔心流民會燒毀房屋,肆意破壞,這才沒有全部撤入城中躲避,於是一咬牙,十幾家湊了一些銀子,再次前往州衙求見劉凱。
“劉大人,那些亂民絕非一般流民,據說那匪首紅娘子,這兩年來頻頻聚眾作亂,而那活閻王言談見識也不似愚民莽夫,加上這陣子他們的種種跡象,必定是要來攻打州城的,若繼續讓其做大,後患無窮啊!”
王員外苦口婆心的道。
雖然那日隻與那活閻王短暫的接觸了一下,但還是給了他很深的印象,明白此人絕非善於之輩,若放任不管,最後說不定他們都得完蛋。
“哦?是嗎!”
“一個賣藝的女流之輩,一個招搖撞騙的假秀才,又能成得了什麼事兒?王員外嚴重啦!”劉凱自然清楚那活閻王不簡單,但嘴上卻是不在意的擺擺手。
“劉大人,我等也知道如今朝廷艱難,大人為了保境安民更是殫精竭力,這是我等湊的一些軍費,以聊表心意。”
王員外也知道這家夥是在拿捏,也不再囉嗦,直接掏出了一疊銀票。
一旁的師爺趕忙拿起,檢查過後衝著劉凱點了點頭。
而劉凱見此,立即就轉變了態度,起身道:“此等刁民,不予以剿滅,國法何在?”
眾人也得紛紛恭維了一番。
有了劉凱這個知州牽頭,加上城中的大戶也都心急春耕之事,所以隻是一天時間,便將事情敲定。
由城中的劉千戶掛帥,各家出人出糧,兩日後出城,剿滅東王莊的亂民。
最後竟然湊出來了兩千多人,這些人幾乎都是各家的家丁護院,不但身強力壯,手中拿著的都是上好的鋼刀和長槍。
若是以前,那個州縣的士紳地主能集結出這麼多有刀槍的人馬,估計皇帝睡覺都得驚醒,離抄家滅族也就不遠了。
然而,河南連年戰亂,反賊如過江之魚一般穿梭往來,官軍不但靠不住,有時甚至比反賊更甚,各地的大戶,都不得不加強自身的武裝,對此崇禎也隻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也僅限於比別的地方士紳多招募一些家丁護院,裝備一些刀槍,至於強弓勁弩,火器甲胄,那是皇帝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