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場景,蘇沫曾幻想過無數次。
她想,等她回家的時候,自己應該是一位響當當的英雄人物了吧!
那時,她的族人們應該會夾道歡呼她的歸來,那些曾歧視她,欺負她的族人們應該也會變得熱情、恭敬起來。
每每想到這,她都會忍不住興奮,嘴角彎彎,笑出聲。
可事實卻是,一路走來,山中除了寂靜,還是寂靜。
上了山,入目的是一片風吹的廢墟,以及鍾離劈開的山縫。
紅衣奇怪道:“主人,他們好像遭受了襲擊,逃離了這裏。”
蘇沫失落道:“是我忘了,鍾離帶我下山的時候,他們早已借著族長與長老們搭建的陣法逃了。”
紅衣道:“那怎麼辦?”
蘇沫道:“去神廟看看吧,族長應該會給我留下線索的。”
神廟在山頂,已經很久沒有打理。
廟頂的紅麟瓦大半被風吹碎在地上,陽光裹挾灰塵透過縫隙,將皎潔的十尾狐雕像蒙上一層厚厚的灰。
幾叢堅韌的小草已鑽破地磚,正沐在陽光裏搖曳。
蜘蛛一家正躲在角落的陰影裏織網,網上已有幾隻蚊蟲。
鳥兒的巢駐紮在十尾狐頭頂,裏麵空空的。
蘇沫輕輕揮袖,招出一道狂風吹散雕像上的灰塵。
鳥巢太輕,自然也隻能被風帶出去,落在廟頂。
蛛網太細,承受不住風壓,斷成兩條絲帶隨風嫋嫋。
蜘蛛太小,更不知吹到哪裏去了。
當一切都幹淨,也就意味著一切隱藏在暗處的秘密都將暴露。
蘇沫望著雕像,失望地走了出去。
這裏竟然沒有留下秘密。
天空被一夜的雨水衝洗後,變得特別的藍,但太陽也特別的熱。
蘇沫仰望天空的闊藍,盯著比天空更要亮眼的太陽,逐漸想明白了。
狐人族是她的家,但她已不屬於狐人族,她是獸神,應當屬於獸人族。
紅衣道:“主人,我們現在去哪?”
蘇沫長歎一口氣,眼神堅定道:“直接去獸神殿。”
紅衣驚訝道:“主人要去繼承神位?”
蘇沫道:“嗯。”
紅衣道:“可主人沒有成神,他們應該不會承認主人的,畢竟神印代表的僅僅隻是成神的資格。要不,主人還是去找同族,讓她們聯合其他獸人勢力代主人與獸神殿斡旋。”
蘇沫道:“你知道最初的獸神是怎樣統領我們獸人族的嗎?”
紅衣道:“最初的獸神狂傲又殘暴,凡有違逆,必會降下死亡的神罰,獸人族隻能匍匐在祂腳下,任祂隨意支配。”
蘇沫道:“沒錯,現在我也要效仿祂,打服他們。”
紅衣道:“主人,他們好歹活了上千年,實力不容小覷。”
蘇沫道:“那就先從最弱的開始打。”
紅衣道:“誰?”
蘇沫道:“我不知道,但蛇荊應該知道。”
獸神還在的時候,獸人族確實是一個統一的民族。
但當獸神不再顯靈,獸神殿隱世不出後,統一的獸人族因各族間的文化習俗衝突而分崩離析,變成一盤散沙。
可即使是一盤散沙,裏麵也總會有大一點的石子出現。
而在獸人族北方,這顆石子就是一個叫蛇荊的蛇人族強者,他依仗自己的強大,強迫各族年年朝貢,但又拒絕庇護各族。
狐人族隨著十尾狐的隕落而衰落後,也不得不年年向他朝貢。
蘇沫記得,小時候,她也曾因好奇,跟著去過一次,盡管記憶已久遠得模糊不清,但蛇荊的模樣她始終忘不掉。
蛇荊的頭發是數百條綠色的毒蛇,每一條蛇都會動,還會吃肉,當初他的頭發就當著她的麵,將一個叫千年野山精的小孩吞了。
他的眼睛是深綠色的豎瞳,沒有腿,隻用蛇的尾巴爬行,走起路來完全沒有聲音,而且速度極快。
循著記憶,她們來到了蛇人部落,一片浩瀚的青草前。
青草長得比人都高,而且密集,簡直是天然的迷宮,蛇荊憑此布置了一個迷陣。
如果沒有蛇人帶領,沒有人能走出去。
蘇沫佯裝前來朝貢的狐人族使者,在接引者的引導下,終於見到了蛇荊。
蛇荊坐在巨蟒的頭上,巨蟒盤在地上。
蛇荊的模樣並沒有什麼發生太大的變化,蛇一樣的頭發仍舊在他頭上自由蠕動,還會發出威脅的“嘶”聲。
他俯視蘇沫,道:“孤見過七十多個狐人族使者,但帶著一隻幼犬,一隻精靈前來朝貢的怪異組合,孤還是第一次看到。”
蘇沫道:“但我卻不是第一次見你。”
蛇荊道:“哦?”
蘇沫道:“我小時候跟著族長來過。”
蛇荊疑惑地思考片刻,道:“孤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見到孤就哭的愛哭鬼。怎麼,那個老妖怪失蹤了,你們的長老就也跟著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