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小乞丐喉頭不停發出吞咽的聲音,心情不錯的老板看到這一幕不禁搖搖頭,這小子年齡也不過五六歲,比自己兒子都小上些許,偏生就成了乞丐的命。
莫名的優越感讓包子鋪老板扔出一個包子,白白胖胖的包子滿臉褶皺地朝著小乞丐飛撲而去,後者一個餓虎撲食跳起來接住,卻小心翼翼地放回懷中,轉身就跑。
“這小崽子。”老板笑罵一聲,語氣中卻沒有多少責怪,目光繼續放在蒸籠和竹篾之間,接過每一個被磨得油光閃閃的圓孔銅錢。
小乞丐一路小跑,頭發在空中拖曳成鳥巢,早就透了底的草鞋好似隨時就要散開,卻偏偏頑強地貼著腳麵,到了巷子口轉彎,小髒孩那雙極亮的眼睛倏然瞪地極大,托著包子的手也有點顫抖,因為他的耳邊沒有傳來熟悉的哭聲,那小貓一般有氣無力的哭聲,那單屬於嬰兒的聲音,帶著破口的牆透出一股微風,雖然不大,卻極寒,一個沾了點灰色的包子咕嚕嚕地從衣角滾下,一直滾到一堆荒草之中。
“是誰?”小乞丐看著麵前空蕩蕩的黃色草堆,枯黃的顏色還未發黑,用手摸一摸好像還有點熱氣,小乞丐看著地上孤零零的包子,腦海中一片雜亂,前幾天撿到的那個孩子到哪去了?
隔著這個巷子兩條街外,一個全身油亮的黑狗略微遲鈍地跑著,讓它無法自由撒歡的源頭正是那張猩紅大口中叼著的藍色布包,這沉重的食物顯然耗費了這隻狗不少體力,讓它不得不在行路中稍稍歇息,而且繼續整裝朝著老巢方向奔去。
“哎呀,你看這隻狗又來了,上次就是它偷食了廚房的東西,害的我們被媽媽罵。”溫軟細膩的聲音在春日徐徐傳出,一棟掛著許多彩色燈籠的小樓中走出幾個麵頰帶著睡意的女子,顯出一股別樣的風情,一個伸著懶腰的紅衣女子年齡稍大些,走上前看著樓邊吐著舌頭歇息的黑狗皺起了眉,眼角脂粉還未洗淨,隨著皺眉的動作堆起簌簌往下落“臭狗,這一次又來偷吃東西,該打。”
這女子顯然是一個潑辣人物,話音未落就握住一塊石頭砸了過去,黑狗吃痛,低低吠了幾聲,卻終究覺得對方人多勢眾,那個叉腰的女子太過凶悍,隻好戀戀不舍看一眼布包中的食物,一溜煙向後跑了,這一次沒有負擔倒是跑的幾塊,還沒等第二個石頭砸來,就已經消失在街角了。
“這是什麼?好像是錦緞彩的料子?”一個綠衣女子呆呆看著麵前布包,藍色的絲緞在陽光下到的確襯出幾分高貴。
“錦緞彩的料子,你可拉倒吧,就你也能認出來錦緞彩,別是胡說的吧。”紅衣女子撇撇嘴,一副尖酸樣,卻偏偏周圍幾個女子確實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鬥嘴。
綠衣女子臉頰漲的通紅,卻沒有多少羞惱之色,隻是皺了皺鼻子“誰說我認不出,上次來的那個行腳商人腰間就有一個錦緞彩的香囊,說是他妻子給他保平安用的,小小一塊就用了二十餘兩銀子,他一直給我吹噓著呢,那料子雖然是湛青,紋路卻是和這個差不離,我的眼力你們也是知道的,這個絕對是錦緞彩的。”
紅衣女子眼珠轉了轉,看樣子已是信了四五分,卻還偏偏裝著一副不屑樣“就這料子,姑娘我十個銅板可以買它一籮筐,哎喲,你們快來看,這裏麵還有一個孩子呢。”紅衣姑娘手指剛剛撥開布包,就發現裏麵還未被黑狗吃掉的“食物”,幸免於難的嬰兒還不知道自己剛剛逃過一劫,睡意朦朧中隻覺一陣涼風,不禁開始哇哇大哭,聲音卻像是小貓一般柔柔弱弱,嘴角一圈黑色隨著口水不斷擴散,粉嫩的脖子帶著金色的長命鎖,雙腿已經長時間的束縛帶著些許深紅,幾個姑娘麵麵相覷,一時之間竟然都慌了神。
天空盤旋的鳥兒低低鳴叫,似是為沒有發現食物而哀悼,盤旋幾圈後終究是放棄了希望,拍打幾下羽毛略有疏落的翅膀後緩緩離開,太陽高懸天空,周圍雲朵都被這抹灼熱燒化,竟然看不見些許,時光荏苒,青澀的花骨朵兒慢慢舒展。
“所以呢,你就出現在這裏了。”額角多了幾絲皺紋的暴躁姑娘依舊身著紅衣,偏頭看著麵前五六歲的孩子,眼角的脂粉又開始簌簌下落“雖然這裏是青樓,但總是好過你當初成為野狗口中的食物吧,所以呢,你還是快去給我幹活,少廢話。”有道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紅衣姑娘也是多年的姑娘熬成了老鴇,雖然獻春樓規模不大,名聲不響,但總算也是能糊口,全樓十來個姑娘也都是能吃得上飯伺候的了客人的,對這樣的生活紅衣老鴇顯然很是滿意,眼角一挑,看著麵前這個虎頭虎腦帶著一股稚氣,一雙大眼卻是不停轉動顯出幾分精明氣的孩子,當然,這個問題太多的臭小子算是一個麻煩。
“去去,天天討著聽故事,那邊的客人還在等著呢。”清脆中帶著嬌嗔地聲音自半空傳來,帶著褪色桃紅指甲的手突兀出現,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卻似是早就料到,矮了矮身子避過了忽如其來的魔爪,嬉笑地聲音帶著嘲弄“巧兒姐,你的身上還是這麼香,昨晚上那個張大叔看來又給你帶了彩明軒的胭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