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環抱著自己。
整張臉埋在手臂裏,腦後的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上還有幹涸的血跡,很強烈的拒絕交流姿態。
薑附離進來,站在中間,打量片刻,他垂下眼簾,出聲:“現在是沒有辦法麵對自己?害怕別人的目光?”
張世澤身體一僵。
陳局恭恭敬敬地端著椅子進來。
薑附離將風衣拿在手上,從頭到腳都冒著冷氣,他緩緩坐下,然後抬了下右手。
陳局秒懂,他離開這間小屋子,輕輕帶上門。
“事情我查的差不多了,”等他走後,薑附離才往後放鬆地靠著,挑眉,“你是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我不覺得你有錯。”
張世澤放下手,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去評判是非,我不覺得法律在維護正義,它隻是一個約束每個人行為的一種遊戲規則。”薑附離看著張世澤的背影,“為什麼不相信自己?”
張世澤猛地坐起,他回頭,看向薑附離。
“張世澤,”薑附離就這麼坐著,淡淡看向張世澤,語氣不急不緩,“閆鷺會有一條康莊大道,是你親手給她鋪的,劉新明不過是這條大道上的祭品,而你是通往這條大道的鑰匙。你是要毀了鑰匙,還是選擇交到她手上,全在你一念之間。”
“我……”張世澤聲音沙啞的厲害。
他長時間沒喝水,嘴唇幹裂,再抬眼的時候,懨懨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神采,“謝謝。”
張世澤是怕的。
他怕麵對老師,怕麵對同學,怕麵對父母……
可他唯獨沒有後悔。
如果有一萬種可能,哪怕是萬分之一,他寧可去承受不遇見她的可能,也不想讓她遇見這種事。但是沒有,那他覺得劉新明就算死上一萬遍也不夠償還。
“醒悟了?”薑附離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張世澤坐好,點頭,“嗯。”
“那就好,”薑附離容色衿冷,室內光線暗淡,模糊了他過分淩厲的側臉,“下個星期三開庭,我讓遲律師進來,你盡量配合他。”
薑附離出去。
五分鍾後,遲雲岱進來。
他看著似乎換了個人的張世澤,那雙眼睛閃爍著灼人的光,“你是不是聽薑公子胡說八道了?你別聽他亂說,他就是個法外狂徒。你聽我說,我是個律師,無論在什麼時候,當我穿上那套衣服,就不會讓任何一個壞人逃脫。”
張世澤回過神,他看著遲雲岱:“如果閆姐她們報案,他會死刑嗎?”
“每個人的生命都有意義。”
“那閆姐呢?她的生命沒有意義?”張世澤站起來,他雙手抓著頭發,“她憑什麼要遭受這些?”
遲雲岱在進來之前,看過一些視頻。
聽完,十分沉默。
他已經很久沒聽過這種天真的想法了。
狹小的房間安靜了大概有三分鍾,遲雲岱的聲音才輕輕響起。
“我當律師這麼多年,一共修繕了五條律令。”遲雲岱目光複雜的看著張世澤,“如果你覺得不公平,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穿上這套衣服,能站上法庭,去主持你的正義修繕這條法律。”
“我……”張世澤沒想過這種可能,有些怔然,“我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遲雲岱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咬上,給張世澤計算時間,“最多兩年後,你考到江京,我在政法大學等你。以前不是很想收徒,但可以給你預留個位置。”
拘留室不能抽煙,他也就沒點上。
“兩年後?”張世澤重新坐回床上,認真對遲雲岱道:“最少要十年後吧,十年後你還願意收我嗎?我會努力學習的。”
他對自己犯下的事很清楚。
遲雲岱:“……?”
十年後?那他趁早卷鋪蓋滾出首席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