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門碼頭,位於重慶城東北長江、嘉陵江交彙處,襟帶兩江,江麵廣闊,山水相映、百舸爭流,壁壘三麵,地勢中高,兩側漸次向下傾斜,人行石階沿山而上,氣勢極為雄偉。
初夏的朝陽正緩緩升起,準備像往常一樣普照這片大地,碼頭上人頭湧動,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各式大小車輛絡繹不絕,一聲聲高亢的汽笛長鳴,告訴大家一艘艘的輪船正在起航。一聲聲低沉的嗚鳴聲告訴大家,一艘艘的輪船正在入港。
戴笠手扶船舷極目遠眺,朝天門碼頭越來越近。身邊四個身著中山裝的精悍男子拱衛身側,看似隨意,卻遮擋住了可能於任何方位向他發起的攻擊。
或許是因為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冷冽氣勢,甲板上除了他們一行再無他人。此時,朝陽正緩緩升起,灑在他的身上,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不容侵犯的華貴之氣,令得一些遠遠偷窺於他的人心生自慚形穢的感覺。
三十六歲的戴笠此時心中升起磅礴的鬥誌,或許是因著委員長對自己的信任,又或許是因著藍衣社在自己的努力下逐漸強大,更或許是因著自己的興起令得天下英雄也黯然失色,最少他自己心中是如此想的。
戴笠的身材中等壯實,外表粗獷強硬,有軍人的幹練。他的臉輪廓分明,尖銳的目光咄咄*人,還有一張堅毅的嘴。薄薄的嘴唇此時不經意間揚起一絲冷笑,“此次入川,事關機密,形勢複雜,雖艱難重重,卻也正是我輩顯能之時”。乘濤拍浪中,輪船向著朝天門碼頭駛去。
戴笠望著遠處逐漸清晰的重慶城,到四川了。九一八後,委員長告訴自己,四川將會是民族抗戰最重要的地方,自己雖然弄不明白委員長為什麼會有這麼一種說法,自己也不需要知道。隻要知道委員長十分希望得到四川所有軍閥的認可,並達成四川完全統一。而自己將為了這個目的,不折手段。
站在他後側的陳和恭敬的道:“馬上就下船了,我們是在重慶稍事休息兩天還是……”
“不,立即前往資陽,我們要給劉存厚一個措手不及。”戴笠的口吻不容置疑。
顏德基手下親信劉雄,領著一個連的手下追擊一股打散的G黨遊擊隊,從川東道直追入嘉陵道,再轉入西川道,這已經進入劉湘的地盤,他這個時候十分猶豫,還要不要追下去,雖然平常不用買劉湘的賬,但是跑到人家地盤來卻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一路上共D似乎也有所顧慮,一直穿行於山嶺之間,這讓周雄少了跟不同勢力之間的很多摩擦,但同時也增加了他們的傷亡,一個連近兩百人到現在隻剩下五十人不到,敵人估計也隻剩下十來個人了,而且已經彈盡糧絕,如果這個時候放棄,實在是不甘心。
想著大哥因阻擊共J不力,被貶到達州那麼一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苟延殘喘,再不複往日的意氣風發,一咬牙,拚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弟兄們,再加把勁,G匪已經彈盡糧絕,他們那麼拚命護衛的人,一定是個大官,抓住了回去我向大哥請賞,一人一百大洋……”
“同誌們,我們已經沒有子彈,敵人又窮追不舍,看來我們要改變計劃了,前麵向左是簡陽,那裏是劉存厚的地盤,這個劉厚臉平時雖盡量不招惹我們,但是一旦知道我們勢弱時,他是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的。向右是成都,劉湘的地盤,劉湘雖然多次剿共,但是他與我們還是有些默契的,曾幾次故意給我們方便,所以,我建議向右,大家以為如何?”黑黝黝的山坳裏,衣衫破爛的人堆中,一個充滿磁性的女聲說道。
短暫的停頓,耳邊隻傳來粗重的喘息聲,楊萍知道,這些同誌都是新入伍的戰士,經曆了殘酷的逃亡和追殺,從最開始憑著心中對軍閥的恨、懼支撐著他們逃亡、戰鬥,再到一個個親近的戰友倒下讓他們胸中升起無盡的怒,直至現在彈盡糧絕前路渺茫,後有追兵的絕望。他們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了,但是作為一個共產黨人,不能欺騙自己的同誌,自己必須把最真實的情況告訴他們,讓他們自己突破這層心裏障礙,能從這場戰鬥中活下來,並回到組織,這樣才能成長為一名真正的,合格的共產主義戰士。
“好了,同誌們,現在我們麵臨極大的困難和危險,大家必須振作起來,度過這個難關。我們隻有向前,不然等待我們的就是軍閥的屠刀,現在我命令:周華帶領大家就地隱藏,避開追蹤,我還有五顆子彈,去引開敵人,然後大家在周華的帶領下向成都進發,或者向回轉進尋找大部隊。”
“這不行,還是我來吸引敵人,楊隊長你帶領大家吧,我,我,我戰鬥經驗薄弱,怕不能完成任務。”憨厚的周華急得雙手連擺。
“噓,你想暴露大家啊,這是命令,你必須把大家帶回部隊。現在我是這裏最老的同誌,吸引敵人的任務必須由我來完成。我走了,你就是這裏最老的同誌了,把大家安全帶回去就是你的責任,你責無旁貸!”揚萍的口氣不容置疑。
“好了,大家再檢查一遍武器、彈藥、綁腿。我離開後,一切行動聽從周華指揮。”楊萍再沒給周華爭執的機會。作為一個預備黨員,她隨時準備著為同誌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