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愁緒的搖了搖頭,長歎一聲道:“父親他心情很不好,先前宴會後有眾多賓客在場,彼時他還能抑製住自己心裏的怒火,隱忍不發。”
“但一回府之後,就大發雷霆,除了當初董卓廢帝和弑君,乃至於焚燒宮室的時候,我還從未見過我父親發這麼大的火,不少伺候的侍女都嚇哭了。”
曹昂特意把情況誇張了十倍。
說的張邈和陳宮那是心驚肉跳。
而這還沒完。
他在稍稍頓了頓之後,又繼續狀若無意的隨口道:“先前在書房中時,我父親他還拔劍亂劈亂砍,直言要殺邊讓一家,以慰先祖,端的是氣怒非常!”
“啊?!”
陳宮忍不住驚叫出聲。
就連張邈也瞪大眼睛,目光中滿是駭然之意,一時間隻覺頭皮發麻。
這話聽的二人心驚膽戰。
胸腔中的心髒砰砰的跳動了起來。
這也太可怕了吧!
殺邊讓一人還不夠,甚至還打著殺他一家老小的主意。
還好今天走了這一遭,幸虧剛才選擇留下來,繼續打探消息。
否則這事兒可真就鬧大了!
……
“殺不得,子脩,萬萬殺不得啊,邊文禮言語無度,為人狷狂,可這實在禍不及家人啊!”
張邈顯得有些激動。
語速更是急促萬分。
而曹昂則點了點頭,頗為認同的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當時我便出言勸阻,好言安慰了一番,這才勉強使得我父親改口,說是饒過他一家老小,隻殺邊讓一人即可!”
一時之間。
陳宮和張邈隻覺得慶幸。
幸虧當時有曹昂在身旁,而咱曹將軍又是個理智的人,要不然真不知該如何收場,眼下能饒過邊讓一家人,這種結果應該也挺好……
不對不對!
陳宮突然拍了拍腦門,恍然清醒了過來,他和張邈聯袂而來,目的不是為了保住邊讓一條命嗎?
這目的還沒達成呢,哪好了?
陳宮理了理思路,接著趕忙接過話頭,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
“曹將軍,其實在我看來,即便是邊讓本人,也實在罪不至死啊!”
“先前我和張太守去驛館走了一趟,邊讓此人現在還昏迷不醒,而且據給他診治的醫師所說,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尚且是未知之事,即便醒過來了,也要落下一身病根,往後還不知有幾年好活呢。”
“況且他被將軍您用言語刺破,今日過後,恐怕便是身敗名裂,已然如此狀況慘烈,又何必再動手殺他呢?”
陳宮言辭懇切。
把邊讓描繪的無比淒慘。
然而曹昂隻是心中冷笑,這個時候想到賣慘了,囂張的時候幹嘛去了?
還是喜歡他桀驁不馴的模樣!
當然。
表麵上曹昂依舊是態度溫和。
隻是輕輕皺了皺眉,用略帶疑惑的語氣反問道:“此人辱我先祖,又侮辱我父親,簡直死不足惜,現在的模樣是他應得的,何來罪不至死一說?”
……
二人頓時為之語塞。
曹昂的道理就擺在這兒。
除非他們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否則就無法進行有力的辯駁。
廳堂內氛圍突然間變得有些沉默。
直到半晌之後。
張邈才硬著頭皮,厚著臉麵,帶上些許笑臉的試探道:“子脩,若是我能讓邊文禮過來給你父親賠禮道歉,往後再讓他永遠不出現在你父親麵前,不知能否饒他一命?”
曹昂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等了這麼久。
總算把戲肉等來了。
這倆人不開口求情,他還真不太好發揮,不過接下來嘛,就得看我曹昂曹大公子的表演了!
隨著張邈話音落下。
曹昂臉上當即露出詫異的神情,做恍然大悟狀的看著二人。
左右掃視了一番後。
方才如夢初醒般的連連點頭。
“我還道您二位今日來此是有何貴幹,原來是替邊讓求情來的!”
這麼一說。
陳宮和張邈都感覺有些尷尬。
這種夾在中間的滋味最難受了,不論站在哪一邊,總感覺都會得罪對麵。
尤其是曹操待他們不薄,彼此之間關係親厚,現在卻反過來要為曹操的仇敵求情,這樣的行為讓他們感到心中慚愧,隻能說有些事情不得盡如人意吧!
麵對曹昂的質詢。
二人尷尬了一陣後。
終究還是張邈主動解釋道:“我在陳留郡任太守,公台更是陳留人士,而邊氏乃是陳留郡大族。”
“雖不說關係親厚,但抬頭不見低頭見,實在是抹不過這一道麵子,因此想著能不能給邊讓求求情,也算是全了個中情意。”
……
在二人看來。
接下來很可能要經曆一番漫長的拉鋸戰,與曹昂來上個三番五次的心理博弈,言語交鋒,方才能取得成功。
萬一待會談崩了。
他們倆甚至很有可能會被曹昂當場趕出去,但無論如何,必須一試!
然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
曹昂卻出奇的給麵子。
在聽完張邈的解釋之後,若有所思的微微頷首,口中更是喃喃自語。
看起來像是經曆了一番思索。
如此過了良久。
曹昂方才輕輕一拍桌案。
接著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如果是旁人在我麵前提起這樣的話頭,那不論他是什麼官職,什麼樣的身份,我都無論如何會把他當場趕出去!”
“可您二位的話,終究是有所不同,叔父您是家父的知交好友,公台更是為我曹家出力良多。”
“若無您二位的鼎力相助,我曹家焉能走到今日這般地步啊!”
“所以,既然是叔父您和公台一並開口,那我願意考慮考慮!”
二人聞言,頓時大喜過望!
甚至心中頗有些感動之情。
他們自問處在曹操或者曹昂的位置上,碰到自己這種不知所謂,什麼和事佬都敢當的愣子,肯定首要選擇也是大發雷霆,當場打出去。
然而曹昂卻願意為了他們考慮。
這是何等的情麵啊!
果然當初選擇竭盡所能的支持曹家,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人家念舊情,還記得他們的功勞,這樣的好領導到哪去找?
張邈和陳宮對視一眼後,竟然同時站起身來,對著曹昂拱手一拜。
“若有子脩相助,必能保邊文禮一命,我等先行謝過了!”
……
曹昂趕忙起身回了一禮。
三人坐回到位子上後。
曹昂用手肘撐在桌案上,手指則輕輕敲打著案麵,發出一陣頗有規律的敲擊聲,一下一下的扣在二人心頭。
如此過了許久。
曹昂才突然坐正,臉上顯露出些許興奮的神情,口中更是大叫道。
“有辦法了!”
二人當即身體前傾,略微湊上前來,麵上滿是緊張和期待之色,想要聽聽這所謂的辦法究竟是什麼?
麵對著如此情形。
曹昂並不賣關子。
直截了當的說道:“其實我父親今日之所以大發雷霆,甚至向來與人和善的他,都揚言要斬殺邊讓。”
“除了有祖上被辱的原因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緣由,那就是邊讓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對他進行辱罵,導致他顏麵大失。”
“雖然已被我當場化解,但多少會在眾人心中留下點不太好的根結,這會使得我父親威信大降。”
“我父親畢竟初來乍到,才剛剛成為兗州牧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把各方勢力聚合在一起,共抗黃巾,卻碰上這樣一樁事情,日後他還怎麼執掌兗州,怎麼為一州之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