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過往(2 / 2)

這句話又讓喜怒無常的男人憤怒了,他再次揪起穆梓的頭發,將鏡子抵在她的麵前,大聲吼著:“你看看你!已經成了什麼鬼樣子?!你配被我救嗎?!你配嗎?!”

穆梓又哭了,每次哭都會覺得自己沒用,像個廢物一樣,除了哭毫無辦法。

看著緊閉雙眼,淚流不止的穆梓,男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粗暴的動作。他慌亂地幫穆梓擦著眼淚,自責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樣的喜怒無常讓穆梓更加害怕,哭的更委屈了。

男人愈發慌亂,甚至也跟著哭了起來:“對不起啊!你不要哭了啊!你還要我怎麼樣啊?我也沒有辦法啊!我控製不住自己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看這樣好不好!”

男人跑去了一邊,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握著一把匕首。

他把刀刃放到自己的左臉上,臉上掛著狂熱的表情:“你看這樣好不好?”

說著,刀尖刺下,他剝掉了自己半張麵皮。

這駭人的一幕再一次摧毀了穆梓的心靈,她發了瘋的尖叫著。男人則一邊撕扯自己的臉皮,一邊狂笑著。

之後的穆梓忽然間不再哀嚎了,整個人從那天開始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男人給她吃什麼,她就吃什麼,給她穿什麼,她就穿什麼。不會感到疼痛,心靈上也不再有波瀾。

男人帶著她去了很多地方,殺了很多人。整整半年,穆梓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似乎遊離於天外,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男人會羞辱她、打罵她,心情好的時候會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和胭脂水粉,但唯獨不會侵犯她。穆梓對於男人而言,似乎是代表了什麼。穆梓不曾問過,男人也不曾說過。

直到某一天,穆梓突然對男人說:“我要走了。”

男人抬起頭看著她,麵無表情地問:“你要去哪?”

“我要去報仇。”

“你走得了嗎?”

男人的武功很好,穆梓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她對男人笑了笑,說:“你怕我死的,對不對?”

這句話似乎震懾到了男人,竟然真的就這樣放走了她。

再然後,江湖傳聞,曾經的青州花月影沒死。她被毀了容,變的沉默寡言,隻身行走江湖,很少與人接觸。那些曾經參與屠戮青州穆家的人一個個的都死了,隻是沒人知道是誰下的手,手段殘忍,殘忍的駭人聽聞。

那鏡中的半張臉,以及男人剝下麵皮的一幕再一次闖入穆梓的睡夢中。

好幾年了,每過一段時間她都會做到這個夢。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慘死的爹娘都不會再出現在夢中,而男人那乖戾的笑容還是會出現。

穆梓睜開了眼,呆呆地望著屋頂。

這幾年何嚐不像一場噩夢,一場永遠也醒不了的噩夢。她心裏很明白,殺自己的爺爺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找個活下去的目標,上次見過麵以後,她已經沒有什麼恨了。可是她又不想死,也不想讓自己舒服。每年都會疼痛的傷口其實早已找到了治療藥方,為了還讓自己覺得活著,為了還能感受疼痛,才沒有治療也沒有死。

穆梓也想過,把活下去的目標定成:殺了鴆。

她不敢,她很怕、很煩、很嫌棄鴆,這個神經病一般喜怒無常的男人。下手的機會有很多,每次臨門一腳都會選擇放棄。

穆梓討厭這樣的自己,但是話說回來,如今的自己,還有變好的可能嗎?

如果上次在朝嵐穀,選擇在那裏住下,之後的人生會不會變好?爺爺肯定不會在乎她加入夜羽小築後的所作所為的。

雖然內心有這樣的想法,但穆梓早已早已把自己打入塵埃,永世不得超脫。

穆梓房間外的屋頂上,兩個身影端坐著。一個佝僂,一個腰背筆直。

“嘿嘿嘿,”佝僂的男人發出生鏽鐵器摩擦的嗓音,“這小娃到底跟你什麼關係?怎麼這麼在乎?”

鴆笑了笑,那張疤臉顯得異常陰森:“她是我的摯愛,我的仇人,這輩子都要跟我糾纏的人。”

“你的過往我沒興趣知道,但是老家夥我挺喜歡你小子……世道如煉獄,幹嘛裝成正人君子?鬼,才是這個世道的活物。你小子,比我還像鬼。”

“她不像,”鴆輕聲說,“這就讓我很惱火,為什麼不像呢?還是說……非要裝個人樣出來?”

“哈哈哈,”禿鷲奸笑般的笑聲劃破夜空,“小子,你這話說的,很像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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