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落地,內力耗盡的陳佻落石一般向下墜落,長弓男子急忙飛奔向前接住陳佻,將她摟進懷裏。
“阿佻!阿佻!”他呼喚著懷裏的女子。
陳佻身體發燙,臉色一片慘白,氣若遊絲。
但她還是睜開了眼睛,虛弱地說:“瀟哥……進穀……”
不再猶豫,男子抱起陳佻,不要命地向穀中飛奔。
是日,洛陽城白家。
白若雲今年三十五歲,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白雪言今年四歲,大兒子白伯駒三歲,二兒子白仲煉兩歲。二兒子並非自己親生,而是去年從西域帶回來的孤兒。
白若雲坐在官邸大堂中,眉頭緊鎖。當下情況不大妙。他知道,昨天晚上長安上官家、揚州李家已經慘遭不測。如果不出意外,長風樓的人應該已經進入朝嵐穀。
白家該怎麼辦?明哲保身?還是……全力一搏?
怎麼博?家中護院、死士加起來一共七十多人,現在這洛陽城裏,明處暗處的殺手估計有幾百人。孩子們都還小,妻子又到了臨產期,穩婆剛到。內憂外患,家裏亂的不可開交。
白家雖說比上官家、李家成名晚,但是偌大的家業,斷不能毀在自己手上。
剛想到這裏,忽聽院子裏傳來一陣衣袂翻飛的聲音,緊接著就是護院們的驚呼:“什麼人!”
白若雲急忙衝出大堂,隻見院子裏出現一個中年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衣著華貴。
這人他認識,當然,整個江湖估計沒人不認識他。
荊棘門門主,喬飛。
白若雲伸手止住準備衝上前去的護院們,微微一笑,說道:“喬門主,別來無恙。貴足踏賤地,所為何事啊?”
喬飛也笑了,帶著上位者的威嚴與風度,開口回到:“無事不登三寶殿,喬某此次前來……想必白先生知道在下所為何事。”
“哈哈哈,”白若雲笑著說,“咱們就不打啞謎了,喬門主是想獨占,還是……”
話未說完,喬飛就說道:“毀掉。白先生,有些東西,還是不要留著的好。”
白若雲走下台階,來到喬飛麵前,低聲說:“毀掉可以……但是在下想知道一件事。”
“白先生請問。”
“您此次前來,是代表荊棘門,還是代表整個江湖?”
“白先生高看喬某了,荊棘門還做不了江湖的主。但白先生應該知道,如果不是荊棘門,不是喬某,白家,昨天晚上就……”
話點到為止,不能說的太明白。
白若雲苦笑,他了解喬飛。如果說這個江湖還有正人君子,喬飛絕對算一個。江湖各大門派聯手絞殺李家、上官家和長風樓,此事不義,如果不是喬飛在中間斡旋,那這場殺戮的規模會更大。
白若雲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紙條交給喬飛,歎息一聲,說道:“百年來白、李、上官三家收集的江湖秘聞都在此處。喬門主盡可付之一炬,未來三十年,白家不再過問江湖事。可否滿意?”
喬飛搖了搖頭,白若雲眼底慍色漸起,咬著牙說道:“喬門主,不可欺人太甚啊。”
“白先生,你理解錯了,”喬飛依然心平氣和,“此處秘密我們必然會毀掉,但白家,不能退出江湖。”
白若雲有些想不明白,疑惑地問:“為何?”
“白家向來隻賣情報,不參合恩怨。這一點比李家和上官家都要好。你們白家隻是做個認錯的姿態,然後消停幾年,江湖人這段火氣過去了,白家就還是以前的白家。江湖需要製衡,如果他們沒有半點製約,隻怕,會比現在更加過分。”
“哎,”白若雲說,“我何嚐不想如此,但人心可畏。李家、上官家就是前車之鑒。”
喬飛說道:“話已至此,多說無益。白先生,好好考慮一下吧。喬某告辭。”
說完轉身走出白家。
看著喬飛消失的背影,白若雲又歎息一聲,緩緩地坐在了台階上。三十多歲的男人,瞬間老了二十歲。他知道,從今天起,白家再不會像以前那樣輝煌了。他隻覺得一陣胸悶,隨即劇烈咳嗽,伸手捂嘴,有鮮血順著指縫留了出來。
咳嗽越來越厲害,終於,噴出了一口鮮血。周邊的護院們從震驚裏恢複過來,急忙去喊府上的大夫。
白若雲眼望蒼天,痛哭流涕,大聲喊道:“雨灼!鳳瑤!承弟!長風!我白若雲對不住你們啊!”
喊罷,整個人佝僂了下來。就在這時,後院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一個小丫鬟滿臉欣喜地跑了出來,大聲喊著:“老爺!老爺!夫人生了!是個男娃!”
這算是白家唯一一件好事吧。
揚州城,虎威鏢局大門緊閉,從門前過的老百姓覺得很奇怪,一般這個時候,鏢局的鏢師、趟子手們應該在打拳習武,今天為何如此安靜?如果此時有人停下腳步,仔細聞一聞,就能嗅到空氣裏淡淡的血腥味。
鏢局後院,虎威鏢局大當家陳領和他的幾個兒子渾身鮮血,雙手被反綁,齊齊整整地跪在地上,另一邊,是蜷縮在一起的鏢局婦孺老幼。鏢局的鏢師、趟子手早已死了個一幹二淨。
陳領已經五十歲了,一身橫練的腱子肉,看起來像是個三十來歲的大小夥子。他那張銳氣十足的臉上寫滿了剛毅,即便此刻全家被人製住,他也沒有絲毫懼色。
十幾個黑衣人擦著鋼刀上的鮮血,眼神冷漠,似乎眼前的並不是人,而是一個個待宰的羔羊。
為首的黑衣人蹲在陳領麵前,低聲問:“陳老爺子,我再問一遍,李鳳瑤,在哪?”
“哼哼,”陳領冷笑,“李家於我陳家有恩。大小姐的下落,我不知道。我就算真知道,你也別想從我嘴裏問出半個字。”
黑衣人也不言語,揮了揮手,一個黑衣人把陳領十四歲的小兒子拖了出來,不等求饒,一刀戳向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