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一大早聞化就跑去了“信達”，果然不出苗小卉所料，聞化的工作性質就是做銷售，不過是電話銷售。至於其他的問題，老板表示不用擔心，轉正後底薪是沒有任務量的，當然工作能力特別好，能夠超額完成任務的話，還會有另外的獎金。聞化覺得這個工作還是可以的，雖然是做銷售，不過既然是通過打電話的方式也就不用直接去麵對陌生人了，這樣估計會稍稍好一些。更何況，聞化覺得老板講得也很對，工作不能隻看眼前拿多少錢，更重要的是，要看能不能從中得學到更新的知識，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得到鍛煉和提升。
“人一定要有一個長遠的目標，為了這個目標的達成，首先要踏實肯幹，更重要的是要抓住機會。現在這個舞台給你們搭好了，能不能展現最完美的自我，就看你的選擇了……”老板的一番侃侃而談讓聞化頓時心生敬意，甚至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他覺著自己這些年的學簡直就白上了，大學裏學的東西現在對自己似乎絲毫沒有什麼幫助，反而和吳征這短短十幾分鍾的談話讓自己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
懷著這樣的心情，聞化在那份薄薄的合同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並且按了手印，他多少問到了一些賣身契的味道。老板讓一個叫阿德的很瘦的年輕男人領著聞化去工作的地方，在一個很大的辦公室裏用木板隔開了若幹小辦公桌，阿德讓聞化在那些沒有人坐的桌子裏隨便挑一個。聞化看了一圈，選了最靠角落的位置，守著窗戶，聞化喜歡坐在窗子邊上，雖然外麵隻是一塊大大的廣告牌的背麵。辦公桌設施很簡單，隻有一部電話，阿德又給了一個薄薄的筆記本和幾支水筆便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偌大的辦公室裏，回響著此起彼伏打電話的聲音，聞化坐了一會兒，一直不見有人過來告訴自己該做什麼，一種百無聊賴的感覺瞬時侵占了他的身體，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摻雜了失落、恐懼的情緒也慢慢地縈繞著自己的心靈。後來阿德來告訴聞化，老板說今天沒什麼事情，可以回去了。明天八點準時過來上班。
聞化幾乎是逃跑似的離開了，逃出“信達”大門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浸得濕透了，說實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狼狽。
坐在回住處的公交車上，聞化的大腦仍然處在一種近乎空白的狀態，以至於他差一點就坐過了站。夏天中午的太陽是白色的，聞化腦子裏突然就鑽出了這麼一句話。院子裏很安靜，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聞化一頭栽倒在床上，屋子裏燥熱難當，牆角的小台扇瘋了似的搖晃著自己的腦袋，不時發出吱吱的聲音。已經12點多了，算著苗小卉也該下課了，聞化撥通了她的電話：“我合同簽了。我決定幹了。”苗小卉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太了解聞化了，固執、自以為是、心高氣傲，反正中文係男生的所有的壞毛病在聞化身上都能找得到。“這樣的一個人啊……”苗小卉心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簽了簽了吧，先幹著也行。不合適了以後再換……”可還沒等她說完，就被打斷了。“我一定能幹好！”聞化的語氣似乎不容置疑，可他自己知道，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裏也沒底，隻是不想在苗小卉麵前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怯意和軟弱。在終於得到苗小卉肯定的支持之後，聞化覺得自己的心裏稍稍好受了一些，仿佛自己是和某個人賭氣，而現在似乎已然占了上風，但不知何故，反而感覺有些疲憊。